顾曦……
白雪痕看着那两个字出神,在十几年前他和这个人曾经是朋友。两个小男孩曾经牵过手,在盛夏八月未央里跑过青草地,一起在阳光下共享着彼此的童年。顾曦与他趴在月白蔷薇的花园之中,在满地的白蔷薇落花花瓣里,两个男孩子一起看同一本书。等到偶尔抬头,第一所见一定是身边男孩和煦的微笑。
那是充满白蔷薇香气、阳光、青草的一段梦,是属于顾曦的一场美好的梦。
但对于白雪痕来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从地狱里被捞回人间的小小恶鬼,他曾徒手翻扒过泥泞,弯曲在地上九曲三节。他曾在尸骨上安眠,曾在地狱里徘徊,被重新带回人间后却要被迫直视太阳么。
白雪痕的傲慢让他拒绝这世界一切污浊,但是仍凭他却无法拒绝阳光带来的痛苦。那灼热的阳光本就是白化病人的天敌,每次晒到都会让他的皮肤像是火烧炙烤,像是要把他重新烧回地狱里。骨子里傲慢的人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在他之上。
曦,是女神手中的太阳。顾曦他本来就是白雪痕最痛苦的一场噩梦。
白雪痕看着那张旧报纸,心里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要那阳光坠落,要那灿烂至极的人消失殆尽。他要他万劫不复,想看他死无葬身之地!
而白雪痕的确也做到了,那个美丽如梦的顾曦终于再也不在了,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他眼前只有一个名为顾非声的怪物。他和他一样扭曲不堪,宛若被地狱里的污泥洗涤过再也焕发不了当年的光彩。
白思恩见自己弟弟还在盯着那张旧报纸发呆,看着那个游乐园的照片久久不语。本以为他总算愿意放过自己。于是再次试图直立起来一些,这时候白雪痕却忽然在他头顶淡淡地说:“我说过,下次断的会是你的脖子。“
白思恩的心里传来一阵绝望,当死亡被变成恩赐一般赐下,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了。
……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顾非声图书馆没班上,趁周阆去晨练了爬起来做早饭。
他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把周阆家的冰箱给填满了各种新鲜珍贵的食材,只需要一打开琳琅满目地就像是小型的高级商场。
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一双雪白结实的手臂,在一个大盆里倒入鲜奶油和砂糖,哐啷几下单手砸了两个鸡蛋进行搅合,接着放入新鲜磨好的小麦面粉和酵母粉,加入黄油揉成面团。
这样随意拿捏有韧性的面团,让他产生了一种在揉搓人身上柔软皮肤的感觉。那种手感令他爱不释手,力气也用得越来越大,像是这样就可以把对方揉到变形。
面团揉好,盖上一层布,发酵好以后放入模具,推入预热过的烤箱。底部放水,上下火150度烤45分钟。面包新鲜出炉以后,整个房子都是那种奶香和麦香混合的甜美气息。
顾非声闻了一下,感觉对此很满意,用隔热手套取出鲜奶生吐司,这种面包轻盈松软奶香浓郁,撕开以后金黄蓬松,和普通的吐司不一样。等脱模以后用切成两半。一半放在客厅茶几上,用玻璃器皿装起来当零食随吃随取。
将吐司厚切成一片片,浸入蛋奶混合液中吸满,融化一小块黄油下锅煎。吐司一下锅,黄油碰撞上奶香气息,无与伦比的馥郁香气就冒了出来。
顾非声目光淡淡地看着,耳边听着滋滋的声音,心想植物做成的面包下油锅的声音和生肉下锅的声音不一样。听上去没有那种死去的痛苦煎熬感,却有一种焦黄慢慢发黑枯萎的视觉感。就像是纵行巫术者烧着了自己的头发,散发出来的却是草木小麦和青草的芬芳。
将煎好的吐司摆入盘中,用勺子用力压出一个凹陷,倒入熬好的炼乳奶浆。再盖上一片吐司又倒入奶浆,最后撒上细密的可可粉。这样等吃的时候切开吐司,满满的馅会如同温泉一般香浓地流出来,还没吃视觉上就足够诱人。
忙了一阵子,顾非声解开围裙松下袖子,见时间还差一刻钟到七点。
今天的早餐,是港式漏鲜奶华西多士,另有煎滑蛋虾仁,鲜切凤梨水果拼盘。饮品则用红茶冲了鸳鸯奶茶,用来早晨提神洗脑最好不过。
见周阆还没回家,他本想把家里整理一下,但也因此陷入了彷徨和迷惑。
他的别墅里都是整栋建筑自动除尘的,地板和各处墙根都安有吸尘口,只要一键按下就可以自动吸尘打扫。可是他在周阆家努力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吸尘口,最后只能迷惑地用着扫帚和拖把室内打扫了一遍。
周阆提着一捧三色堇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没怎么弄明白地在扫地,陡然一惊上前去阻止。
他把花塞顾非声怀里:“你怎么能做这个?”
顾非声低头看着那捧三色堇,第一反应是这可以用来做饭,用于西式摆盘很不错,吃起来也很好吃:“我怎么不能做?”
“让媳妇儿扫地刷碗带孩子独自承担家务的男人不是废柴就是巨婴。“ 周阆说,“我拒绝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你等着我马上做好,以后无论要干什么你只管留在那儿让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