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阆把那份报告放下:“她是死了,可是她精湛的作品还有不少都留在这世上。这次的案子涉及毒品,与之前的死亡生成器一样,都与毒物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
顾非声坐在图书馆的前台,用电脑记录着一些出版版本已经更新的旧书。这个工作简单又繁琐,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他需要最后把一整个图书馆的书都给更新一遍书名目录,了解每一本书的细节和出版时间。
普通人来做这个工作想必是又枯燥又无聊,但顾非声实在很是喜欢这种和书籍打交道的任务,非但没有一点抱怨还相当乐在其中。当他指尖翻阅检查书籍是否完好,登记书籍版本的时候,就像牧羊女在抚摸她亲手养大的金毛羊。
渐渐地,随着时间流逝,图书馆内的人越来越少。五点闭馆以后,同事也开始纷纷下班。
最后一个离开的同事徐璘背着一个二十块钱买的帆布包,路过顾非声的时候问了他:“你今天值夜班么?”
顾非声:“嗯。”?
徐璘想了想,把帆布包重新从肩头取下放在桌上:“你前段时间不是受了重伤么?身体不好还是别太辛苦了,我替你值班吧,回头你请我吃个饭就成。”
顾非声摇头说:“不用了,我身体很好。”
女同事徐璘有些不太相信,说:“真的么?不要太勉强啊。”
“真的。我很喜欢加班这件事情,求都求不得,千万别和我抢。”顾非声说,“但是我还是会请你吃饭的,如果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可以告诉我。“
徐璘闻言,这才把她那个小帆布包背回去,叮嘱:“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联系我就成。”?
随着徐璘离开,整个图书馆归于了一片寂静,虽然还是有几盏明亮的灯照明,但随着夜色渐深连光都开始变得冷清清的。
顾非声安安静静地独自做着自己的工作,有时候碰到他喜欢的书籍总是会心痒难耐地打开看一看,就像个蛋糕店里喜欢偷吃奶油的厨师。他工作的进度有些缓慢,可却一点也不心急,总是静谧而漫长,这也是顾非声喜欢图书馆管理员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时间逐渐靠近深夜,图书馆里的温度慢慢凉下来。顾非声有些冷,指纹摩挲书页偶尔会有沙沙的声音。他身边是一累累叠起的各种彩色封皮的书,在这样书籍汇聚成的丛林中,他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些陌生的声响。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姿势没怎么改变,几秒钟以后才缓缓抬起了头:
“谁?”
没有人回答他。
呼——
黑暗的图书馆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了一阵生冷的风,关了灯的那些书架区域,就像是一道不见底的深渊。又是一些声响从黑暗深处传来,就像是有人走路时化纤衣料摩擦所发出的。顾非声坐在冷光灯的照明底下,一双眼睛盯着那些地方,就像是玻璃一样没有感情。
片刻以后,他站了起来,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图书管里朝着黑暗的地方走过去。
越是深入黑暗,他的呼吸就越发冰凉,最后甚至有些吐气成雾。接着,他站定了,离图书馆墙边一扇落地窗仅仅有几米之隔。
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夜风也将纯白色的纱质落地帘吹了起来。这就让窗帘背后的那个身影越发清晰明显。
——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四左右的孩子,大概十岁,从黛青色的影子来看留着短发,有点像是个男孩。
月光把那个小影子拉长至顾非声脚尖,由于背着光,顾非声不能看清那孩子长什么样,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埋在一团浓雾里。
顾非声全身冰凉,他再次问:“你是谁?”
那个孩子闻言,在白纱窗帘背后对他偏过了头。就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好像在黑暗里会发光一样,就算隔着窗帘看不真切,顾非声也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毫无疑问是一双患了虹膜异色症的眼睛!
顾非声在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不自觉开始战栗发抖,在用全部的理智强行冷静下来以后,他吐出几个结冰的字:“你是谁?你不是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是个孩子?”
那个落地窗背后的矮小身影一言不发,就那样无声地隔着半透明的窗帘沉默看着成年了的顾非声。
顾非声等不来回应几步上前,就要一把扯开窗帘和那孩子面对面。这时候,从他背后的黑暗中忽然伸出了一双苍白如雪的手。
那双手突如其来,没有任何温度和预兆地穿过了他的手臂,在他肋下紧紧环抱拥住了他,给了他一个背对的拥抱。顾非声还没有任何准备和预料,背部就贴上了一个冰冷的胸膛,刹那间他所有的恐惧令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双手抱他抱得那样紧,就如同孤独的孩子在拥抱自己入睡前的毛绒布偶。那个怀抱没有过多的温情,反倒是充满了依赖和占有性,抓住了自己不被这世界遗忘淘汰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