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声打起了一点精神,支起些眼皮:“他除了偷窥跟踪我外还犯什么罪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阆总觉得这人问这句话非常的假且做作,但他还是如实告诉了他:“你其实不是唯一的一个受害人,除了你家里以外,我们发现了还有数百个受害者被他掌控剥削过。在杨星月的犯罪过程里,你目前还停留在被他的偷窥监视的阶段。”
顾非声良久没说话。
周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
“周阆,等一下先别挂。”顾非声从吊床上坐起来,拿着电话按开了免提,修长的腿垂下吊床,如同荡秋千一样用足尖轻轻点地摇晃,“弗洛伊德在1917年的《精神分析引论》提出过,童年创伤是一些成年人不健康人格形成的一个重要来源。在我第一次看到杨星月的手指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有长年累月啃噬手指甲的习惯,所有指甲都被咬变形了,可见是从很小的时候养成的。”
周阆认真听他说:“所以呢?”
顾非声浅淡的说:“杨星月那样渴求关注别人,甚至用电子制造的眼睛监视别人。我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他童年曾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创伤在潜意识遗留到现在,才造成了现在他的这种……”
见他声音减弱,周阆询问了一句:“这种什么?”
顾非声拿起免提手机,嘴唇几乎贴上听筒,压低声线几近气音地说:“极为扭曲的……性·瘾。”
周阆感觉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都带着磨砂一般的震动。他感觉耳廓有点痒,换了一边耳朵听:“你的推断有证据么?”
“算是吧。”顾非声平静地说,“我手底下的公司发现了些小消息,一些东西会提交给警方,这在商场上不是什么秘密,但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周阆重复了一遍:“手底下公司的小消息。”
顾非声笑了:“当然了,我也是富二代啊。”
周阆突然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准确知道些什么?顾先生,把秘密摆弄在掌心之中勾引人很好玩么?”
真是敏锐的人啊。
顾非声默默叹息,说:“周队长您说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保证离你远远地,再也不出现了好么?”
周阆冷笑一声:“希望顾先生说到做到。”
“不过今晚还是要去一趟警局的。”顾非声为难又祈求地说,“我的兰州牛肉面做了很久,不吃就浪费了。你熬夜班好歹吃点夜宵,不要饿坏自己好吗?”
周阆轻轻一蹙眉,心想他来了也好,干脆把人再传叫询问关个24小时,就说是录个受害者笔录:“好,那我等你过来,路上小心。”
顾非声见那边挂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开始等待。他也没有去做牛肉面,反而赖在吊床上似得一下下晃动。
他仰望着星河觉得这样还挺好玩的,干脆明天叫人过来在院子里装个秋千好了,或者那种沙发秋千吊椅,有时候坐在上面看看书的确很舒服。
顾非声记得小时候,他母亲曾经在院子里装过一个花草架,为此父亲到处搜名贵的罗花草盆栽。可是娇贵花只能养在玻璃房内,放在外面风吹雨打一下子就全死了。没过多久,那个花草架死气沉沉地全是鲜花枯萎的尸首,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不久之后那个花草架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突然,顾非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图书馆的女同事发来的短信,正是今天下午给他替班的那个。
女同事直接发来一个哭脸,说今天下午领导突击检查,发现顾非声不在岗位,自己给她替班后被领导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但把顾非声通告批评了,自己也受了处分没了奖金。
顾非声好笑地挑了一下眉,难道这就是社畜的苦么?
他打开微信给女同事转了一笔钱,然后才回复短信:“奖金算我赔给你的。抱歉了。”
女同事继续发了个哭脸:“还会影响绩效评级……”
顾非声没辙了只得道歉:“对不起,我明天会去和领导说都是我逼你的,这事全怪我。”
女同事发了个拜拜的摆手表情:“哎!不说了,小妹妹我现在在外面一个人借酒消愁。等我喝完这杯回家,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是一条好汉。”
这个女同事叫徐璘,平时性子就很活泼,年纪比顾非声小几岁。看她这么说了,顾非声挑了下眉,发消息语音问:“这么晚了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酒?还是早点回家吧。”
徐璘回复:“来不及了已经喝上了!吨吨吨!”说着拍了一张酒吧吧台的图片发了过来,上面摆着一扎生啤。
顾非声有点头疼,想了想说:“你在哪里?我开车过去接你,女同事一个人喝醉了回家不安全。”
徐璘:“???你要一起来喝酒吗?”
徐璘飞快打字:“好啊好啊!他们都说平时约你聚会根本约不出来,今天老娘居然能约到你?那我这绩效扣得不亏啊!我在xxx街12号乐福酒吧,帅哥快来快来!”
顾非声有点吃不消她的热情,回复了一个:“好,马上到。”
他手机锁屏了。屏幕一关,他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冷淡。他抬头看了一下天,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缓缓叹出,以此平息心里翻涌起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