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过片刻,马车里便传来女子激动的声音:“醒了醒了,老夫人醒了!”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那位沈少爷轻声抱怨的声音和年迈妇人虚弱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王氏有些担心,也从牛车上下来,走到了纪姝身边,这时马车的车帘才重新掀开,那沈大少爷率先跳下马车,冲纪姝和王氏一揖到地:“多些大娘和姑娘赠药,救了我祖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有需要,请持此物到京城太傅府,找我沈逢周即可。”
说着,他拿出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双手递给了王氏。
王氏拉着纪姝,后退两步,不敢受礼,连连摆手道:“这都是我这孙女闲来无事,做出来驱蚊子的,并不值当什么,公子不必这样。老夫人无事就好。我们家中还有活计,便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纪姝就走。
沈逢周有些蒙。不知这家人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
若是一般人,听到太傅府三个字会是这种反应吗?这大娘的反应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自家的玉佩竟然送不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逢周疑惑地看向沈管事,示意他可知道这家人什么情况。
沈管事也是一脸蒙,没想到救命之恩竟然没人领,太傅夫人的救命之恩,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别人想要还没这等机缘呢,这纪家祖孙倒好,跑得比什么都快。
沈管事摇摇头道:“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家人姓纪,这妇人姓王,人称王大娘,带着两个孙女和一个侄孙,昨日起便在这里卖吃食。奴才见那吃食做得干净又好吃,便跟她订了以后每日都在她那里用饭。”
沈逢周看着纪家牛车离去的影子,若有所思。
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孙女和一个娘家侄孙做营生,却不见家中丈夫和儿孙。
沈逢周又想起王氏说家里曾经是开木匠铺子的,那要么是没有了丈夫儿孙,要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然家中男人不该一个不见的。
人已经走了,沈逢周也没再多说什么,上车看了看祖母的情况似乎完全恢复了,他还是不太放心,便吩咐了赶车,不在镇上停留了,早点回京去。
而纪家人这边,王远丰把马车赶得飞快,直到回头已经看不见后面的人影了,才慢了下来,让牛歇一歇。
“姑奶奶,为啥突然要跑啊?是出啥事了吗?”王远丰一头雾水,正好好的呢,王氏突然拉着纪姝上了马车,吩咐道:“快走!”他便赶起牛车狂奔起来,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王氏直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一听那人说什么太傅府,似乎是好大的官,当下就想起当初打你姑爷爷和你表叔的那家恶人来,吓得什么似的,当时就只想着赶紧走,不能跟这些贵人扯上关系,不然准没好事。”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纪姝听了奶奶的话,简直哭笑不得。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不过随即她轻叹一口气,知道奶奶也是被之前的变故给吓坏了,便细声安慰道:“奶奶不必忧心,也不是所有得贵人都是草菅人命、飞扬跋扈的。您想啊,人家买咱们一张旧桌子都给了银票,这样的人家即便不是好的,也绝不会坏到那里去吧?”
王氏也是吓坏了,一时没转过弯来,此时听了纪姝一说,已经知道直接是受家中变故影响太深,刚才反应过度了。
不过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怕再被那沈家人见到,日后怕是吃食的生意都不好做了,这下看来是没问题了。
“这么说,咱们明日还能继续来卖蒸面?”
“当然能了,”纪姝眯眼笑道,“咱们不但能继续卖面,那沈家管事还跟咱们单独订了吃食呢,咱们快些回去,看看都能做些什么。”
“对了,三哥,前面荷塘边上停一下吧,还得麻烦你帮我找个东西。”
“好嘞,咱们走着!”王远丰听完王氏祖孙的对话,已经知道没什么事了,轻松了许多,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鞭花,便又赶起牛车慢悠悠地向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