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姝对家里的财务状况却是清楚的。她脑子又不笨，以前不知道是因为家里从来不缺银子使，日子也过得安稳，因此便不操心这些，自从家里出了事，她不再混吃等死，王氏也从来不刻意隐瞒，她只稍加留心，就知道家里的银钱要见底了。

不过她对自家的手艺有信心，倒也不怎么担心，不要不发生什么意外，银钱慢慢会有的，积少成多嘛。

一家人又坐在一起仔细盘算了一回，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便都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纪家小院便热闹了起来。王氏和纪妙一起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曾氏早早和好了面一大盆面，纪姝早早熬了一大锅的绿豆水，分批吊在井里冰着，又用这院子原主人留下的小灶小火慢熬着棒骨汤。

待一家人吃过早饭，王氏正要先送纪聪去学堂，王远丰和他爹王均善便过来了，父子俩提着一大篮子现摘的鲜嫩长豆角。

王氏忙招呼了侄子和侄孙进来。

王家父子放下了菜篮子，王均善道：“姑姑，我爹说家里今日头一回做生意，让我来送阿聪上学，您就别去了。”

“姑奶奶，我跟我爹一起！”王远丰也道，“回来的时候让我爹看着，我来赶车，赶明儿我熟练了，便由我来接送阿聪，姑奶奶也省得每天来回镇上了。”

“是啊，姑姑，这小子皮得很，在家里也是到处惹事儿，能赶着牛车出去跑，他乐意着呢！”王均善怕王氏过意不去，乐呵呵地损自己的儿子。

王氏考虑了一下，若是自己每天接送孙子，却是有些赶，既然侄孙愿意，那不如就先这样，反正自家绝对不会亏待大哥一家就是了。

“那以后就辛苦远小子啦！”

“唉，姑奶奶您先忙着，我们就先去镇上了。我奶奶说一会儿也过来帮忙。”王远丰想着以后可以每天都赶着牛车去镇上，可太威风了，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又提了纪聪的书箱，招呼道，“阿聪，我们走！”

这边人刚走，刘氏和王老爷子就过来了，刘氏是过来帮忙的，王老爷子纯粹是不放心，在家里坐不住，想过来看看，便坐在树下和妹夫以及外甥闲聊。

此时，除了小纪尚，女人孩子们都在忙活着，那么大一盆面，要擀成细细的面条也不容易，原本是打算曾氏和王氏来擀的，刘氏来了以后，硬要分成三份，她也一起来。

擀面条对乡里妇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擀得面条劲道，切得又细。在这方面，刘氏也是个好手。

好在厨房宽敞，纪家又开过木匠铺子，家里常用的东西都有多的，纪姝从杂物房拿出两面新案板，洗干晾干了，让王氏三人先擀面，她们姐妹和王家姐妹一起择洗豆角。

刘氏他们摘豆角的时候都是挑的细长没有虫眼的，倒是方便了纪姝择洗，几个小姑娘把两头一掐，放在大木盆里洗干净了，纪姝等着面擀好了，案板腾出来，便开始切菜、炒菜，此时锅里的骨头汤也好了。

家里有大锅，也有大蒸笼，面条蒸起来倒是也快。

待到王远丰父子赶着牛车回来的时候，纪家院子已满是香味。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众人便把面盛到大木盆里，又把绿豆沙装了一大木桶，在木盆和木桶外面分别裹了纪姝让曾氏缝的白棉被，把这些分别装上牛车，又把碗筷放在一个大桶里，也装上牛车，最后是一张两张折叠小方桌和八个凳子，满满当当装了一牛车。

纪家商定的出去摆摊的人是王氏带着俩孙女，曾氏在家做家务，照顾纪尚和两个男人的饮食。

只是第一天摆摊，王老爷子不放心，除了他指定的王远丰要去之外，老爷子也要跟上去看看。

因此，这第一天出摊，便是王老爷子赶着牛车，旁边坐着王远丰，车上坐着王氏祖孙三人。

王老爷子挑着路边的树荫下走，倒也不很热，不过两刻钟，便到了那大路边。

此时已快到正午，也有人陆续从山上下来，路边停着的人大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家仆，主人家上了山，一些仆役不能上去，便在山下等候。

远远的便看到茶摊下面坐了许多人，都是乘凉歇脚的。

王家的摊子没摆在茶摊边上，而是摆在了茶水摊斜对面还要再远一些的地方，王氏想的是，尽量不影响人家的生意。

这路上行人本就多，原本纪家的牛车走过也没几个人注意，可见到他们走过那个路口便停了下来，并且开始往下搬东西，就引得许多在山下等得无聊的人看了过去。

但也只是看看。这么大热的天，人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头，那些没在茶水摊占到位置的，大多都拿草帽盖着脸，半靠着马车上，只等着主人下山便能回去了。也有些饿了的，从茶水摊要了一碗水，就着自带的干粮已经在吃了。

王老爷子一看这情况，觉得怕是没戏。

好在王氏是做惯了生意的，倒也不急，不紧不慢地把桌上撑起来摆放好，又把装面的盆上盖的盖子掀开，对着刚刚看过来的人招呼道：“好吃的蒸面，香喷喷的蒸面啦，吃面送凉甜解暑的绿豆水，客官可要尝尝啊？”

正赶上要吃午饭的时候，她这一招呼，加上盖子掀了以后面的香味散开，还真是的勾起了不少人的馋虫，有两个管事模样的人便从那茶水摊走了过来。

“来两碗面尝尝！”

“好嘞！”纪姝见有生意上门，脆生生应了一声，立即麻利地装了两大碗冒尖的面端上桌，王氏也盛了两碗冒着凉气的绿豆水，王远丰接过端了上来。

那两个客人深吸一口香气，都是率先端起绿豆水猛喝一口，才开始拿起筷子吃那从来没见过的蒸面。

小心尝过一口后，便低头猛吃起来。

这时，旁边有人见着两人埋头大吃，顿觉口中的干粮难以下咽，便也走过来问道：“这面怎么卖的？”

纪姝笑盈盈道：“面五文钱一碗，还送一碗绿豆水解渴，客官可要尝一尝？”

那人见白生生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那就来一碗尝尝！”

纪姝响亮的答应着去盛面，此时，最开始的两位客人已经吃完了，其中一人道：“这面不错！来，老板，结账！”

此时来吃面的人多了起来，几人便分了工，王氏专管盛绿豆水和收钱，纪姝盛面，纪妙和王远丰负责端面端水，王老爷子不乐意闲着，便帮着收拾桌子。

生意意料之外地好，也有人不吃面想单要一碗绿豆水的，王氏便用大碗盛了，一碗收一文钱、

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面和汤都卖空了，还有好些刚下山的路人想买绿豆水却是没有了。

大家都没想到第一天就会这么顺利，脸上的喜意直要满溢出来。几人没有耽搁，把东西都收拾了放在牛车上，便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