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也看见了那处破损,惊讶地抬手捂住了口,又不敢喊出声,很是忐忑地问苏妧妧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云眠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显然已十分慌乱,苏妧妧心中虽也有些不知所措,却知晓此时不能表现许多异样,否则其余人只会更加乱了阵脚,便努力维持着冷静道:“无碍,莫慌。”
云眠见苏妧妧面色平静,便也冷静了些许,但瞧了一眼那件衣裳,一颗心又止不住慌了起来:“可是,可是那道口子正在衣襟上,若是让淮侯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云眠说得不错,被初九抓出来的这几道口子十分显眼,若只破在衣裳边边角角处也许遮一遮还能糊弄过去,可这口子偏偏在衣襟正中央,实在太过显眼,燕昀绝无可能看不到。
这件衣裳是不能再穿了。
苏妧妧想了想,却又一时想不起自个儿有什么正红的衣裳,便对云眠道:“你去箱子里找一找,找一身红衣裳出来,暂且顶一下。”
云眠应了声,忙去箱子里翻找。
苏妧妧正红的衣裳不多,她平时总觉这样的颜色太鲜艳太过亮眼,便甚少做这样颜色的衣裳,如今找起来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身朱红色的襦裙来。
裙摆下方绣着八宝纹样,样式勉强说得过去,苏妧妧定了定神,对云眠道:“就这件吧。”
衣裳放在箱子里久了,已有了细细的褶皱,云眠正拿着打理,就见外边儿有人来传话,说喜娘等人都来了,正侯在外边儿。
苏妧妧点了点头,正要唤人进来,转念一想,又道:“不必了,让人都回去吧。”
“这……”传话的侍女一脸为难,不知苏妧妧心中如何打算,只知外边儿的事情定全都落在淮侯之人的眼里,便求助般地看向云眠。
云眠也拿不准苏妧妧的意思,正不知要如何开口问,就见苏妧妧笑道:“君侯不喜外人,让她们都回去吧。”
小侍女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回头将那些人都送出府了。
云眠一面理着衣裳,一面不解道:“姑娘为何将那些人都遣走了?喜娘不在,妆娘也不在,谁人为姑娘梳妆?若是淮侯觉得怠慢,可如何是好?”
许是怕这些话被府中淮侯的人听了去,云眠声音小小的,又掩不住对苏妧妧的担忧。
苏妧妧一笑:“不是还有你在?”
顿了一顿又道:“待一会儿收拾妥当,你便带着院子里的人都出去,尽量离得远些,院中不必留人伺候。”
云眠不解道:“这是为何?”
说着,又忽地想明白了什么,手中一松,刚理平坦的衣裳落在了地上,云眠惊愕道:“姑娘独自一人留在房中面对淮侯,这可怎么行!淮侯性子阴晴不定,若三言两语惹得他生气——”
云眠话为说完,便被苏妧妧截断:“若是三言两语惹得他生气,那房中更不能留人让他胡乱迁怒。”
云眠知晓苏妧妧说得有道理,可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法子:“那他若将怒气全都撒在姑娘身上,那可如何是好?不得行不得行,让奴婢就在院中侯着吧。”
苏妧妧轻轻一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云眠的手道:“他若真想责罚,你又如何拦得住?我好歹是郡守之女,他要娶我为妻,不就是为了得允州一份力?哪怕这不合礼制的衣裳、不合礼制的成亲过场当真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对我如何。”
云眠觉得苏妧妧说得有些道理,却仍止不住担心“:当真?姑娘有把握?”
苏妧妧心中也没底,但她不想冒着风险再牵连其他人,便故作镇定地安抚云眠道:“当真,你且放心离开吧。”
见苏妧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云眠也渐渐放下心来,又细细看了苏妧妧堪比芙蓉娇艳的面庞,又觉哪怕是淮侯这样不懂风.情的男子,待见到这等容色后只怕也会被激出几分怜香惜玉来,便渐渐放下心来,听从苏妧妧的话,为她梳洗一番后,便带着院中其余人全推了出去。
夜幕渐渐来临。
窗外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苏妧妧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无端觉得有些凉。
没有喜娘,没有喜帕,没有合卺酒。
她穿着寻常的衣裳,描着寻常的妆面,带着寻常的首饰,怀着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端坐在床榻边,等燕昀。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院中安静下来,只余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偶尔发出悉悉邃邃的声音。
时间愈发缓慢起来。
苏妧妧端坐着,感觉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直到身板都坐得有些僵了的时候,才听得外边儿穿来了脚步声。
燕昀归来了。
苏妧妧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揪紧了衣摆,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几分。
夜色渐深时,紧闭了许久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