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发听见动静, 愕然多嘴:“您跟林老师没在谈恋爱吗?!我们都以为——”
林竹抬手挂了电话。
林竹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您别听他瞎说……”
钟杳没出声,林竹背后一点点凉下来,目光落在钟杳搭在膝头的手上, 指尖动了动,慢慢蜷起。
林竹抿抿唇角,努力牵起弧度:“钟老师,我——”
他的钟老师脾气好, 又不会多想, 只要没人点破,说了一辈子就会是一辈子。
他们能一块儿演戏到七十五岁, 演不动了就去当评委, 或者回学校教课也行。他帮忙拿教案,下了课一起在校园里散散步, 把不好好演戏的年轻人拎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这些设想,他还一点都没来得及和钟杳说过。
要是……电话晚点儿打来,该多好啊。
林竹深吸口气, 慢慢呼出来,告诉自己现在该站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攒着力气要起身, 却被钟杳圈回眼前。
钟杳的掌心难得有些凉, 攥着他的手:“我们……”
他刚刚回神, 居然显得比林竹还要紧张些, 神色不可思议地柔软下来, 深黑瞳底跳跃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也能谈恋爱吗?”
林竹轻轻一颤。
钟杳的目光一寸寸亮起来。
头疼得思绪都跟着有些混沌,林竹闭了闭眼睛,预支了自己往后十八辈子的勇气,声音轻轻发颤:“那您……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以为不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早晚要结婚生子,自己成家。”
钟杳微哂,不自觉地絮絮叨叨:“不过你应该不会和圈子里的人成家,所以咱们俩还是搭档。只要我还演戏,就还能一直在一块儿——等你儿子长大了,我就让他认我个干爹,他想进娱乐圈,我就给他配戏,他想做生意,我给他做代言……”
眼看钟杳要连自己儿子十八岁以后的规划都细数一遍,林竹再忍不住,一口气彻底懈了,哭笑不得:“您光盘算我儿子了,您自己呢?我是不是也得占个便宜——”
钟杳笑笑:“我不用。”
林竹微怔。
钟杳头一回坦诚自己的规划,难得的有点儿局促,轻咳一声:“圈子里不兴——不兴早结婚,我听他们说,一辈子不结婚的也不稀奇。”
艺人的职业生涯情感预期都是要给经纪人报备的,钟杳怕没有说服力,还特意找了好几个理由:“我一心扑在演戏上,也没工夫顾家。当初演戏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不适应跟人亲近,一拍那种戏就僵,平时更不行,没道理耽误别人……”
钟杳让林竹先接电话,想跟他细说的就是这件事。
林竹怔怔听着他的话,身上一点点回暖,心底软得不可思议:“那您……就不结婚了吗?”
钟杳被他问得无法,低声含糊:“我不喜欢结婚……”
林竹闭上眼睛,抵在钟杳肩头。
他听明白了。
这些就是钟杳原本的计划。
钟杳打算看着自己结婚成家生子,然后就一直演戏,只要一直演下去,两个人就能这么一直搭档一辈子,和自己当一辈子的朋友……
林竹心口烫得发疼,攥着他的衣物微微收紧:“那——我陪家人的时候,您干什么?等演到七十五岁,演不动了呢?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演不动戏了,我就没饭吃了……”
“我们教授说了,只要我愿意回学校教书,随时可以返聘我。”
钟杳不会说也听不懂情话,被他问得有点儿紧张,稍稍坐正身体:“到时候我回学校教书,你帮我——帮我拿拿教案,陪我走走路,我有工资,能养得起你们家——”
剩下的话彻底消音在林竹的双臂间。
“我不成家。”
林竹手有点儿抖,索性用上胳膊的力气,把钟杳整个人箍得紧紧的:“哥……你用不用准备一下?你要是不准备,我就在这儿跟你告白了,我忍不过今天晚上……”
钟杳的心跳同样飞快,隔着衣物一下下砸在他的胸膛上。
林竹不想忍了,深吸口气咬牙横心,撑身正要说话,被钟杳一把捂住了嘴。
“不行。”钟杳团团乱转,“太草率了,你等一下,我——我有东西给你看。再怎么都理当是我追求你,得正式,这样太不尊重你了……”
林竹被他抱起来,轻轻戳到地上。又不放心,重新拔起来放进主卧床上,把门牢牢反锁,快步走到书柜旁折腾。
被钟杳的架势震撼得微愕,林竹让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睁大了眼睛看着钟杳拉开书柜,拨开暗门,露出了个全玻璃打造的橱柜。
橱柜里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一捧花,一封信,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林竹怔怔,迎上钟杳的目光。
钟杳笑了笑:“不能拿出来,都很干了,脆得不行,一碰就坏了……”
他的耳廓依然泛红,修长指尖往掌心攥了攥,朝林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把他领到玻璃橱柜外面。
那一簇被做成了干花的野金钱花,隔了三年的时光,依然盛放着,热烈地灼了满眼。
林竹蹲在玻璃橱柜外,闭了闭眼睛,把额头轻轻贴上去。
钟杳:“所以……”
钟杳陪他一块儿蹲下,抬手碰了碰经纪人的胳膊,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喜欢你了……对吗?”
林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眼眶却还是不争气地狠狠一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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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攥着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挪进钟杳怀里,放松身体跪坐在在地毯上,低头埋进他颈间:“对……”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钟杳说,偏偏心口诸般落定的感觉实在太好,这一晚的心神波动又实在太大,整个人力气都彻底抽干,只想好好在钟杳怀间多待一会儿。
钟杳环着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我觉得我发布会出来的时候回头了——我记得我回头了。咱们俩第一面就定在那时候行吗?万一将来要写传记呢……”
林竹噗地笑出来:“这个也写进去吗?”
钟杳声音轻缓,认真点头:“我所有高兴的事都和你有关系,当然要写。”
林竹心口发烫,往他怀里挪了挪。
钟杳已经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有一句没一句同他说着话,间或温声打趣,慢慢陪着林竹一点点安稳下来。
林竹眯了眯眼睛,轻轻抬头。
他有点头晕,身上也没力气,却本能舍不得现在这个怀抱,静静听着钟杳说话,目光在玻璃橱柜上转了一圈,无意识地落向那只草编的小兔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钟杳也顺着看过去,指尖抚了抚那一块玻璃,笑笑:“这个年头更久了,我刚出道那会儿收的,我的第一个小粉丝……”
头一次跟人谈恋爱,钟杳生怕自己太过无趣委屈林竹。只想和他多说说话,正要给他讲讲自己以往的故事,摸到林竹掌心,心头却骤然一提。
钟杳眉峰蹙紧,抱着林竹放回床上,轻轻叫了他两声。
林竹心神太过放松,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被他连着叫了几次才睁眼:“哥……”
“难不难受?”钟杳摸了摸他滚烫的掌心,又拿手试了试他额间,快速拿被子把人裹得严实,给林竹的助理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