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熬好,雪已经下大了。
外婆从自己房间玩出来,在柜子里翻着沈适买的那些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看新鲜,也不乱跑。
沈适拿着春联,准备出去贴。
外边天冷路滑,院子和门口连着一条窄小的石砖路,雪落在上面已经厚厚一层,踩着咯吱咯吱响。
沈适:“要不你在这?”
“我不扶着你怎么贴啊,总得有个人看端不端正吧。”陈迦南直接抽过他手里的春联,往外走去,“我来。”
沈适看她走得快,一颗心都紧了。
“你走慢点。”他忙跟上去。
家是小家,门是小门。沈适身材挺拔,抬个手就够到顶了。他不让陈迦南弯腰,自己抹了浆糊上墙。
陈迦南百无聊赖站一边看,闲得慌。
她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微微歪了歪脖子,叹气道:“你把这些都做完了,我做什么?”
沈适:“你站着就行。”
陈迦南:“………………”
“要不给我摇旗呐喊?”他回头,笑。
陈迦南:“………………”
她想想往后还有漫长岁月过,迟疑了片刻,对他道:“日子还长呢,你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适贴好横联,转过身来。
“你知道什么?”他问。
“挺健康啊。”
“还有呢?”
“挺稳定的。”
沈适定定看了她半晌,想起今天自回来后好像就没停下来过,一颗心七上八下,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每次想好好和她说说,却又不知怎么开这个口。现在她站在雪里,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明亮的眸子里多了岁月的沉淀,他莫名的平静了。
他说:“陈迦南,那也是我孩子。”
陈迦南呼吸倏然一紧。
沈适:“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22.
雪越发的大了,落在肩上。
邻居家阿婆从门口探出头来,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站在门口,喊陈迦南过去。
这一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阿婆对陈迦南悄悄说:“长得挺俊,新谈的?”
陈迦南笑了笑,余光里看见沈适瞧着她们这边,她没有抬眼,轻轻对阿婆说:“我已经结婚了阿婆。”
“啥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迦南笑:“改天请您喝喜酒。”
那个下午沈适又帮着阿婆贴了春联,往屋里挂了几个红灯笼,照着院子亮呼呼,天黑都能看见雪花在落。
傍晚的时候,巷子里都挂了一排灯笼。
很多小孩满街跑,不怕冷一样,手里拿着炮仗,点一个一扔,“嘭”一声响在半空。
屋里火热,电视停在戏曲频道。
陈迦南在厨房炒了两个菜,让沈适端了出去。今晚是大年二十九,比不得三十热闹,却也是该在的都在。
火炉上煮了汤圆,扑腾着直冒热气。
沈适盛了三小碗放桌上,没打算这么坐下,只是看着陈迦南欲言又止,道:“我可不可以喝点酒?”
他酒量很好,陈迦南知道。
她只是有些不适应,他这样征求她的意见,愣怔了片刻,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天凉,你少喝点。”
沈适笑了声:“知道。”
陈迦南看着他喝酒的样子,想起前几天打的那一通电话,他喝多了,电话里说了些醉话。她很少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夜深的早,外婆吃过饭就睡下了。
陈迦南收拾好房间,他有段时间不住这间屋,屋子还是会每天打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身后他走进来,带了一身酒气。
陈迦南回头:“厨房里有热水,你去洗洗吧。”
沈适低头闻了闻:“味道很重?”
“有点。”
“等会再洗。”他说着走近她,拿过她手里的床单被罩,低声道,“你别弯腰,我来铺。”
“我又不是八个月了,你怕什么?”
沈适无奈一笑:“你就知道和我抬杠。”
陈迦南闻言也笑了。
“这才刚怀上,是你太小心了,我听说隔壁阿婆家的小嫂子怀孕的时候还能跳绳呢。
“她是她,你是你。”沈适道。
陈迦南嗤笑:“快铺床吧你。”
话音刚落,听见外边有人放烟花。陈迦南下意识抬头去看窗外,瞧见烟花在空中爆落,绚烂的火星光芒万丈,她只觉得眼睛都亮了。
“喜欢?”沈适问。
他的声音淡淡的,低低沉沉。她回头去看他,猝不及防的,只觉得眼前一暗,他靠过来,唇落在她的嘴角。慢慢的,他的唇压上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沈适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落在颈间。
他身上的酒味缓缓传到她的嘴巴里,舌尖微微用力,轻重缓急,喘着粗气,扶着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仿佛这个时刻,陈迦南才猛然清醒。
她感受着身上这个男人,此刻才最为真切。他是沈适,是结婚证上的另一半,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恨过又爱过的男人。
陈迦南眼眶有些潮湿,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你轻点儿。”她闭上眼。
沈适低笑。
“那你忍着。”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