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说:“你这头发有点干,我给你修修。”
这一修剪就是半个小时。
陈迦南都坐困了。再从镜子里看向沈适,他似乎格外精神,偶尔还会对理发师说“发梢再剪剪”。
等到剪完,头发少了小半截。
陈迦南瞬间觉得脖子轻了很多,自己用手捋了捋,发梢擦过肩膀,软软的轻轻扣在肩上,活泼轻巧了很多。
沈适看着镜子的她,说:“挺好看。”
陈迦南看着镜子里的他,眼角轻轻一抬,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她顿了顿,移开,道:“又没问你。”
沈适笑意渐深。
陈迦南被他那笑弄的不自在,便道:“你赶紧去洗吧,我一个人出去溜达会儿。”
沈适“嗯”了一声。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你手机借我用用。”
沈适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别走太远。”他说。
陈迦南:“知道。”
街道上的人这会儿没那么拥挤了,陈迦南一边朝着卖糖人的老爷爷走过去,一边给毛毛拨了个电话,问了两句外婆的情况,毛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了想说,快了。
电话挂掉,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卖糖人的老爷爷问:“想要啥样?”
她说:“孙悟空。”
电话又响,还是毛毛,问她拿的谁的手机,她支支吾吾半天,说是碰上一个熟人,匆匆又挂了。
卖糖人的老爷爷问:“美猴王的还是普通的?”
她说:“普通的。”
电话再响,陈迦南还以为是毛毛,看都没看就按了接通,听到那边陌生的男人叫了声“沈先生”,忽然一愣,慢慢的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看到来电显示:副总。
她犹豫了片刻,又将手机放回耳边。
那边道:“股价一直在降,亏损太多了,公关那边也出了大问题,周家这次来势汹汹,实在不好对付,老板,公司真的需要您来主持大局。”
陈迦南听完,把电话挂了。
糖人做好了,老爷爷说:“十块钱。”
陈迦南看着眼前的孙悟空,好像那一瞬间集市里的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一样,她付了钱,沉默着往回走。
隔着一圈人,几个地摊,她看见沈适站在门口。
像是隔了很远的路一样,他就那样站在那儿,却遥不可及。从前在京阳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等她走近,沈适笑道:“好吃吗?”
他刚吹好头发,短而利落,干干净净的面庞,没有戴眼镜,眼睛里钻满了笑意,看起来温和极了。
陈迦南没应,将手机还他:“你有个电话,我不小心按了。”
他“嗯”了一声,直接将手机塞裤兜。
陈迦南:“你不回一下吗,万一很重要呢?”
沈适:“问题不大。”
身后,理发师走到门边,一边打扫着地上的头发,一边抬头对陈迦南道:“麻烦把钱付一下。”
陈迦南目光偏了半毫:“多钱?”
“五十。”
陈迦南以为听错了:“?!”
理发师解释道:“你剪个头发三十块,你男人二十块。”
陈迦南慢动作看向沈适:“你也剪了?”
沈适:“……”
还没来得及感慨,陈迦南兜里就剩了一张十块钱。她本来还想问他要不要吃糖人,也不想问了,直接往车边走过去。
沈适跟在后面:“不转了?”
陈迦南:“没钱。”
沈适:“我没什么要买的。”
陈迦南:“那也不转。”
她直直往前走,也不见停。
沈适跟在后头,没话找话:“怎么想起吃糖人?以前这东西多的是,现在倒还真是很少见了。”
陈迦南不吭声。
沈适继续道:“像这样的集会现在不多了。老北京有句顺口溜叫‘看玩意儿上天桥,买东西到大栅栏’,有时间可以带外婆去看看,有趣的东西也不少。”
走到车边,陈迦南停下来。
她拿着孙悟空,面向他,看他跟着这一路,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
她偏题八百里问他:“大栅栏为什么叫大栅栏?”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乾隆十八年有内城栅栏1919座,皇城内拦196座,原叫廊坊四条,制作出挑,保留也好,时间长了,就成了老北京的一景,大家都叫大栅栏。头顶马聚元,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说的就是大栅栏,早年也算是一片繁华。”
陈迦南:“…………………………”
“有点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