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的确有很大古怪,他停留在她心中的印象,也并非那个初识时的青衣男子,他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向她吐露的自留地,他温文尔雅的可信赖印象,正在她脑海里逐渐坍塌。
她想起那日在朋来酒楼阁楼上情形,听他们话语似乎是要对太子不利,他属下对她有恨意、要杀她,但他在极力阻拦。
她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将那日见闻告知太子,可又恐他俩本就不好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便只能痛心将这话头压下。
煌焱见她神色不宁,霍地松开她手腕,一把将她小手按在自己掌下,冷声:“不管怎样,你马上便是我的侧妃!为你的心也好,为你爹的性命也罢,那是你的事!我身是这样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大丈夫,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惦记其他男人!至于他说的那些,我便当我从未听到过,保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与你追究!此事就此一笔勾销,但我警告你,若有另犯,可没这回这么简单!本太子向是……说到做到!”
话到尾间,忽又变得轻柔低雅,但话中之意却显得重若千钧,极度残忍。
他定定注视她,目中神光坚定无比,那样深邃的眼神里,蕴含志在必得,抑或是矢志不移。
曼妃嫣抬脸看他,见他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力量,自己大眼中却是珠泪泫然,双唇哆嗦着,楚楚低柔:“我既答应做你妃子,便会恪守本分。”
煌焱盯她一阵,忽然一笑,“好!”
马车停相府门前,曼祝德与张氏听闻太子大驾光临,连忙迎出,但看到煌焱扶曼妃嫣下车,都有点吃惊。
曼祝德把煌焱迎到大堂,还像上回那般分宾主坐定,笑道:“听闻太子痊愈,真是可喜可贺。”之后话锋一转,脸色哀伤起来,“只可怜我那大女儿……”
煌焱垂目,也不戳破,身旁曼妃嫣却脸色尴尬低头,他便向曼祝德笑:“这些时日令岳父岳母担忧,都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不是。”
曼祝德忙道:“太子切勿说这样话,太子乃一国储君,肩负我朝兴衰荣辱,太子若出事,那可是天下不幸。”
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只要跟上级说话,三句掺杂两句恭维,这是他生存之道,虽无骨气可言。
煌焱微笑不答,片刻缓声:“末婿有个不情之情,还望岳父岳母成全。”
曼祝德与张氏互看一眼,小心翼翼:“不知太子有何见教?”
煌焱转身拉住曼妃嫣手,走到他俩跟前,沉声:“末婿想纳二老二女儿作末婿侧妃,还望二老成全。”
闻言,曼祝德手臂险些碰翻桌上茶杯,张氏也一把掐住扶手,目光一起落曼妃嫣脸上,见她始终低头不作声,似是默认。
曼祝德讪笑,迟疑:“这……非是老头子我不愿,只是太子你已娶我们一个女儿,这……”
张氏立刻:“太子说哪里话?眼下我们姝……妃嫣还在病榻上躺着昏迷不醒,你又怎好再来提亲?”
她这话无疑自掘坟墓,太子还未跟他们算“偷梁换柱”的帐,她倒反来抱怨。
曼妃嫣察觉站在身旁的煌焱身上渐渐散发寒霜之气,担心张氏言语会触怒太子,忙道:“是我去求他,是我求太子纳我为侧妃。”
曼祝德闻言,差点没背过气,素知这女儿心善,但也未料到她竟没头脑到这地步,先是坚决辞婚,现又跑去求人娶她,他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女儿。
张氏眉眼一厉,盯住曼妃嫣,“太子可是你姐夫,你怎能……”
煌焱根本不许她将恶毒的话诉诸于口,冷笑:“一家若有二女,长姐出嫁,二妹陪嫁,古已有之,且为数不少,也并没什么稀奇。”
张氏冷哼:“难道你一人还想独霸我两个女儿不成!这个说什么妇人我都不会同意!”狠狠别开脸去。
煌焱冷笑:“并非‘霸占’,此乃你情我愿!”
曼祝德只觉自己快要焦头烂额,投向曼妃嫣的目光已带上些从未有过的严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又……”
“反悔”两字他终是说不出口,他本想问“你怎么又反悔”,但一想到那个“偷梁换柱”之计涉嫌欺君,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把一双怒眼瞪女儿。
曼妃嫣幽幽:“其实女儿早已钦慕太子,他高大威武、地位显赫、又有情有义,是上佳良人之选,所以……”
“所以便恬不知耻去求太子娶你!”张氏恶言相向,气得脸都红了,怎么这个曼妃嫣跟她那个娘一样,都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