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后，床上，她那张跟着课本被一起倒出来的，惊为天人的19分数学试卷忽然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微风吹了一下，巧妙精准地吹到了距离顾曜一这张半身像更近的面前的地毯上。

照片里，清隽好看的少爷还是闭着眼，但似乎眉眼间的情绪此时变得有些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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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奈赶回昨夜那处林间空地。

空旷的草地上还有法阵灼烧的残骸，但已无灵力或魂体残留的痕迹。

鹿奈沿着法阵周围走了一圈，回忆着昨晚百鬼在此地舞动的轨迹。如果她猜得没错，镜妖是先答应了帮助殷柯复仇，答应灭渣男全家，但代价是殷柯自己要被他炼魂，以及要提供一件小淼的身畔之物。

但昨夜鹿奈破坏了炼魂阵，殷柯的魂体还没被炼制就获得了自由。她生前有多高傲，死后怨气就有多深，甚至初备成为般若的倾向，很可能就是从昨晚的灵爆中反向吸取了法阵力量，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此地已再无如何线索，鹿奈左右查看后无果，便从口袋中取出小纸狗，抱着最后试一次的心情，将小狗放在了这片草地上。

却没想到，小纸狗这时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不对劲很多。

它看上去好像忽然很不舒服，步伐迈得又快又不安，四处嗅嗅，尾巴尖微颤，明显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鹿奈皱眉，紧紧跟着小纸狗的步伐，在黄昏时刻的林间越走越深，渐渐离开了这出法阵残骸。

小纸狗跑得越来越快了，忽然在一棵大树下猛地停住了步伐，向前面那大片树叶堆的方向汪了好几声，看上去贼凶可又偏偏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鹿奈把小纸狗捡起来收回兜里去，在树叶堆前蹲下身子，慢慢将顶层的树叶一片片揭开。

树叶埋起来的，是一只人手。

女人的手，左手。

皮肤细腻净白，骨指比例完美得惊人，竟然还好像是活人的手，芊妙的食指似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你勾一下。

这手，似乎是被什么人非常郑重地藏在这里，还生怕可能会将其弄脏，而不想埋在土中，是在落叶间施展了某种障眼法。

手上妖气缭绕，鲜活得仿佛还有生命，完全看不出已经被割下来多久了。

鹿奈皱眉看了一段时间，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警察有说过——

“最近这一带刚发生了命案。”

“被害人尸体直到现在还没找到。”

鹿奈垂头看着这只鲜活如生的女人的手，这或许就是那件命案的受害人。

她是不是应该把这只手上交给警方？但手指上有妖气缠绕，还被施展了障眼法保存在这里，一旦被送走说不准会怎样。她不能把这个炸弹似的东西就这么交给普通人。

或者交给银镜？他们不是自称是个正统的，和警方有合作的除妖驱灵组织么？

鹿奈脑中重现出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今天那两位西装男的确是专业的驱灵师，但是名片里却藏着路引。为什么要跟踪她？同行间的试探么？

思来想去，鹿奈不纠结了，直接把这只人手捡了起来。

触感冰凉……但不黏腻，竟然还好像是活人的手，只是温度低了一些。

以及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鹿奈总感觉自己触碰到其手指时，这手好像有意识地……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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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把手甩锅给普通人，也不信任银镜，最后只能先拎着……带回别墅。

刚进来自家小院，正专心琢磨接下来怎么处理呢，就见一个锋锐的黑影从二楼窗口闪了出来！

速度快到只有残影，锋利的剑光所到之处空气生寒，剑刃几乎是擦着鹿奈耳边刺了过去。

“咚”一声！！短剑深深刺入鹿奈身后那颗大树。

鹿奈被剑气震了一秒，再回头看，看到树上钉着的是她自己的影子。

她皱眉细看了片刻，忽然身体一动，却只见影子仍然被顾曜一那把短剑钉住，被凝固着留在那里了！

……其实也不是，她自己的影子并没那么狭长。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借着树林斑驳，混入了自己影子中，一路悄悄跟随她往家走。

好像就是这人手吸引来的。

如果她一直没发觉，就这么进入院子深处，再进了家，那就是大片的阴凉。那这东西就可以在偌大别墅里自由行动，再难抓住了。

鹿奈想象下后果，只觉思细恐极。

以及顾曜一这把正气凛然的黑金短剑果然还是有点邪性。它明明质感极其寒，冰冷尖锐，但一旦划伤什么却现惊人火光，万物被其攻击之后便被灼烧成灰。

现在那不干净的东西就在短剑之下化为了一片灰飞，随风飘走了。

鹿奈走上前来握住短剑剑柄，以为会很吃力但没想到结果是很轻松地就把剑从树干上拔了下来。她一手拎着人手一手拎着短剑，快速赶回二层卧室，看到那位少爷仍然在照片里高渺地闭着眼，而他手中的短剑只剩下剑鞘了。

鹿奈：“……谢谢你啊。”

“您这么厉害，”鹿奈恭敬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在他面前就不由自主非常恭敬地，把手和短剑都放在了顾曜一面前，“能不能帮我断断这手……怎么处理？”

“但就算有办法，”她看着顾曜一仍然渺远清隽毫无动容的脸，琢磨道，“你应该怎么告诉我呢？”

“……难道我要先睡一觉？咱俩梦里见？”

“……这不好吧……”

鹿奈揉了揉后脑，说着不好，但人已经着手往床上爬：“大白天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她被子还没掀开，就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是沐之先生的声音。

“鹿奈。”

沐之隔着房门温和郑重道，真的十分规矩的遵守她之前提出的约法三章，没有半点越线地只敲了敲门：“来客人了。”

也在同时，鹿奈听到了一种耳熟的汽车引擎声。

她同步皱起了眉，下床走去卧室窗口，向下看。

B301别墅小院门口，正停着那辆很是眼熟的BMW。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那光鲜亮丽的女孩穿着和鹿奈一模一样的校服，好像是刚刚放学的样子。

“啧。”

鹿奈按着窗帘的手一紧，“债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