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的训练枯燥机械而无味,无非就是一些内勤、队列、跑步、出操、集合之类的标准化的新兵训练。其他新兵仅是这些最初级的训练已经是让他们筋皮力尽了,但这些训练对于欧阳北辰来说太过于轻松和简单,他剩余的时间就安排做自己的武功训练、文化课的学习和给家人写信。
没过多久,这种一般性的军事训练就把欧阳北辰出众的能力显露无遗,他就是极力想收敛自己也依然显得过于突出甚至是太突出。就好比是一把锋利的尖锥被放进了布袋,想不露头都不可能,以至于惹的许多新兵都对他冷眼相向而有意孤立他。其实对欧阳北辰来说他也很委屈,他根本不想这样,他绝不是有意这样做的。在一次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训练时,他不知不觉就已经把大部队拉的远远的,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到达终点很久之后才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以至于连长都认为是他抄了近路或是偷了懒,对此他很郁闷,但他回过头来想想后也就不那么介意了,心下暗自提醒自己今后要多注意。
欧阳北辰不介意了,连长却对他留意起来了。在平时的训练中连长暗暗地观察着欧阳北辰的一举一动,他终于有了一些发现。他发现这个叫做欧阳北辰的新兵在各个方面都明显地超过其他新兵很多,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新兵好象是在极力地掩藏着自己的实力。即便是如此,这个新兵在训练中仍然是显得游刃有余而过于轻松。他带新兵连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事在他带新兵连这么多年来却也是头一次遇到,他想,这个新兵必有别人无法企及的特别之处。
新兵连的训练虽说枯燥无味,但却非常严格而艰苦。要将那些刚刚参军、不谙世事、自由散漫惯了的年轻人,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实际上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教官们都异常严厉,虽说训练条例禁止打骂和体罚士兵,但他们打骂、体罚那些在他们眼里的所谓“刺头”、“笨兵”是常有的事儿,这早已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当然,欧阳北辰从未受到过这类并不特殊的“特殊待遇”,但其他战士们多少都受到过这种惩罚,而有些身体、智力素质并不很高的战士,还经常受到残酷无比的非人折磨。教官们似乎毫无同情心,他们教育战士们说,这是为他们好。他们常挂在嘴边的是:“平常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越是严格,才越是爱护;越是残酷,才越是保护。”等等之类的大小道理……。其实,这种严格的要求说起来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战士们虽说偶有抵触情绪和一些怨言,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无疑是对的。但限于当时的条件,科学性、规范性还很不到位,所以训练方式多少有些野蛮。
在新兵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有天下午,负责训练欧阳北辰所在的一排的王教官,因为一名甘肃籍的新兵动作总也做不规范,他再次对他进行体罚。其实,这名战士平常已受到了这位教官无数次的残酷折磨,身心俱受了极大的伤害,心理都有些变态了。而这次,他不仅对这名战士拳打脚踢,还对其极尽咒骂、侮辱之能事,搞的全排新兵战士们都看不下去了,但他们却敢怒不敢言。看到这名受教育程度不高、又略有些迟钝的小战士,可怜巴巴地再次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与侮辱,欧阳北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突然走出队列,挡在这名战士身前,双眼射出两道凌厉寒光,紧盯着王教官。
“王教官,得饶人处且饶人。虽说是兵,但首先是人!”欧阳北辰冷冷地发话道。
看到欧阳北辰双眼中射出的异常明亮刺目的冷厉目光,王教官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色厉内荏地厉声吼道:“欧阳北辰,你想干什么!?…,哪轮到你来教训我!?…。我命令你,立即归列!……;立即归列!”他连喊两声,见欧阳北辰依旧死死盯着自己,就象没听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王教官转头看着战士们眼中透出的轻蔑、嘲讽的目光,心中怒火不由腾然而起,他跳起身来猛然一拳挥向欧阳北辰的面颊。欧阳北辰上身轻摆、微一侧脸,即已让过这记在他看来就如同儿戏般的凶狠摆拳,脚下纹丝未动。这名王教官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身手亦是不凡,但他显然不是武道中人、非练家子,对欧阳北辰这一式极其高明的上乘“风摆柳”避让身法根本未看出门道,仅以为对方只是侥幸避过了自己的这一记必杀重拳。所以,他紧接着回过身来不假思索地即飞起右腿猛扫欧阳北辰的左膝弯,想将他一腿扫跪在地,这也是教官们对付新兵惯用的一招。可惜的是这次他碰到的是欧阳北辰!他猛扫而出的右腿准确地击中了欧阳北辰直立着的左膝弯,而欧阳北辰却丝毫未闪避。突然,他感觉自己右腿的胫骨似乎猛然间踢到了一截坚硬无比的木桩上。霎时,一股极其剧烈、强劲的痛楚瞬间即由脚后跟直达后脑勺,顿时他便产生了短暂的眩晕,随即大张着嘴不住声地嘶嘶倒吸着凉气,右腿拖地、左腿弹跳着向后跳了两跳,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双手抱着已踡起的右膝,侧倒在了地上。此刻,无比剧烈的疼痛感已使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并侧躺在地上来回不停地蠕动;他大张着的嘴除了发出嘶嘶的倒吸凉气声与重重的吐气声之外,竟无法叫出一声,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已然涔涔渗出……
事实上,欧阳北辰完全可以轻松避让开王教官的袭击,但他没这么做。在那一刹那间,一向平和、冷静的他,内心里除了愤怒的冲动外,也有让此人吃点苦头的想法。毕竟是年轻人,谁还能没有一点血性!但他也明白,自己万万不可动主动反应之念头,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此人吃足苦头了。故而,那一瞬间他根本未做任何反应,反而收摄心神、全身放松、精气内敛,而他那经过常年上乘内外家功夫训练而成的、已坚如铜筋铁骨般的身体,却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本能地防御性反应,不但轻易化解了对方的攻击力道,同时还产生了相同力道的反作用力。倘若他当时稍动意念,内力一至,反击之力即会加倍,而对方的腿骨亦必将不保。当然,这瞬间的一切内在变化除他本人之外任谁都无从得知!
新兵们异常惊奇,全都目瞪口呆!原本想,根本未做还手的欧阳北辰定然会倒地不起,而现如今反倒是这位袭击者——王教官,倒在地上作痛苦万状般,直如演戏一般,怎不教人惊愕万分!……
醒过神来后,大家忙上前去扶笃自倒在地上咬牙忍痛、几乎昏厥过去的王教官。新兵排长忙安排战士们找来担架,然后七手八脚地将这位教官托上担架抬向医务室……。随后,这位排长深深地看了依旧稳稳地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欧阳北辰一眼,点了点头未说话。
其实,欧阳北辰当时略有些发懵,他在想:这位王教官不会如此不济吧!?……;自己是不是有些莽撞了?……。心下似乎已隐隐有些内疚。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位教官虽用力过猛,但腿骨未断;他如此痛苦,很可能是因伤筋错节而导致疼痛过剧,看来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当天晚上,新兵连长派通迅员叫欧阳北辰去连部他的连长办公室报到。欧阳北辰心下略有些忐忑,暗自嘀咕:唔!…,看来,连长要问罪了。但他坚信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但是,既然是连长找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得去一趟。
到了连部连长办公室门口,欧阳北辰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连长在办公室内回应道。
欧阳北辰推门进去,走到办公室中间,立正站立、向连长举手敬礼:“报告连长,新兵连一排三班战士欧阳北辰向您报到,请指示!”
“嗯…,稍息。”见欧阳北辰进来报告完毕,连长点了点头。随即摆摆手道:“欧阳北辰啊,不用紧张,过来、过来。”
欧阳北辰走到连长办公桌前,双手并拢、抬头挺胸立正站立。
“王教官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右腿胫骨轻微骨裂,韧带挫伤,膝关节轻度扭动错位,至少要休养三个月。”连长看着他严肃地说道。
“报告连长,我没动手,是他袭击我不慎造成的,一排所有干部战士都可作证。”欧阳北辰正色道。
连长盯着欧阳北辰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唔!…,前因后果我都了解了。但你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你却抗拒命令、违反上级,你知道这一错误的性质吗?”
“报告连长,我知道!但是……”
欧阳北辰话未说完,连长厉声说道:“没有但是!错就是错,明白了吗!”
欧阳北辰眼含不忿,异常干脆地回应道:“报告连长,不明白!请指示!”
“你!……”连长一脸恼怒地指着欧阳北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名新兵不但身怀绝技而且性格倔强,有着自己独立的判断,决不轻易妥协。连长想了一下,挥了挥手,将手放下来,果断地说道:“算了!…,这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就权当没发生过。王教官算是在新兵训练过程中,不慎因公负伤。”
这位新兵连长当然很清楚,此事如果闹大,对谁都没好处。毕竟是王教官打骂体罚新兵战士在先,才惹众怒。事情一旦闹大,上报军区,那他这个连长就算是干到头了,今后也别想在部队混了。欧阳北辰虽说刚离开学校、才开始军旅生涯,心智上还只是个大男孩,并未完全成熟,但却极为聪明。他当然也明白,虽说自己没错,但毕竟是导致王教官受伤的最直接原因,若认真追究起来,自己也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现在,既然连长合稀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大家都可以就此揭过此事,不了了之。然而,任何事物的第一印象对任何人来说,都极为重要。而这种不论是非、没有对错的处理方式,却使得部队在欧阳北辰的心里留下了最初始的、极其糟糕的不良印记,亦让他产生了某种无法消除的心理阴影。当然,这种极其微妙的随心而入、潜移默化的深层次心理嬗变,他一时还无法自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心的成长,这种心理阴影而致嬗变的威力,方逐步显现。
随后,连长拿起摆在桌面上的一份档案,认真翻看起来。这份档案,正是欧阳北辰的。
随手翻看了几页之后,连长抬头问道:“欧阳北辰,看你档案上说你爱好武术,是吗?”
“报告连长,是的。”欧阳北辰回答道。
“是你家传的还是跟别人学的?”连长问道。
“报告连长,是家传的。”欧阳北辰回答道。
“那你都会些什么?”连长又问。
“报告连长,这个、这个…,不太好说。”欧阳北辰略显为难地说。
“没关系,说说看。”连长说。
“报告连长,一般武术中的拳啊、剑啊、掌啊什么的,我基本都会,都学过。” 欧阳北辰敷衍道。
“呦!…,看来你练了不少啊,从小就练的吗?”连长问。
“报告连长,是的。”欧阳北辰回答道。
连长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北辰,然后轻轻地点头道:“唔……,看你的个头、身架、筋肉都很不错,象是个练过武的人。你有什么拿手的绝活或者硬功夫给我表演一下看,行不行?”他随后请求道。
欧阳北辰挠挠头,为难地说:“报告连长,不知你想看那方面的?”
“呵呵呵……”连长笑道,“嗬!…,看来你小子绝活还不少。那你倒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
欧阳北辰心想:看来,今天不露那么一两手真功夫,这连长肯定是不会罢休了。
他想了想说:“报告连长,反正现在外面也没什么人,我就给你表演一下轻功吧,这个简单一些。”
连长一听,连拿着正要点香烟的火柴的手都停住了,叼着烟、歪着头惊讶地看着欧阳北辰:“轻功!?…,你会轻功?……”
欧阳北辰望着连长脸上奇怪的表情感到略有些疑惑,他肯定地道:“报告连长,是的,我会!”
从来都是听说而从未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功夫!他见过太多的硬功、太多的套路、太多的刀枪剑棍等的表演,什么头断木板、掌劈砖垛、腹部碎石、银枪刺喉之类的硬功,他是见的太多、太多都看腻了。而当下,就在他的连长办公室里,居然就有那么个新兵蛋子竟然说自己会轻功还要表演给他看,这当然会让他心中既惊讶又兴奋又怀疑,怎能不吃惊!
“走,我们到外面的院子里你给我表演一下我看看。”这位新兵连长马上站起来说道。
“报告连长,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欧阳北辰说道。
“说吧!”连长随口说道。
“我希望今天的表演只是给您一个人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欧阳北辰说。
连长深深看了欧阳北辰一眼,点头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