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北方重镇抚北镇发生了一起惊天血案,一夜之间,镇西头当地最大豪强恶绅李国豪一家老小七口人(包括四个儿子、一个孙子、一个侄子以及他自己),除了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他家大儿子李显勋在省城做大官不在此地居住之外,凡是李氏家族中的直系成年男性全都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其女性配偶或女性成员全都被击昏,而他家所有的下人都没事,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当天夜里有什么异常,大家睡的都很死,甚至连平常的起夜都没有。李家所豢养的那些平常骄横跋扈、恶名在外的护院武师和保镖们,就象是一群摆设,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着,就断胳膊断腿的伤了三、四个还被废了功夫,据说这些人大都是平常帮助李家欺男霸女、助纣为虐、作恶多端的恶奴。其他未受伤的十几个家丁都毫不知情、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天亮,甚至连打更站岗的那几个家丁,也都莫名其妙、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昏睡了一夜。
虽说此地民风强悍近年来又是匪患不断,但自民国以来此镇还从未发生过如此重大的灭门血案!即使追溯到清朝康熙年间此镇开阜以来到现在,除了战乱之外,如此之大的灭门血案也是绝无仅有。案子传开后,当地四邻八乡的老百姓纷纷赶来看热闹,一时间抚北镇热闹非凡,既有人高兴的燃放鞭炮大肆庆祝,也有人痛哭流涕如丧考妣。案件引起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李家也早已被当地保安团层层围住。
经仔细勘察,发现死者李国豪本人的胸口上有一个黑紫色的拳印,其拳印的边缘非常整齐,但却凹陷下去约有一公分深,内脏已被拳力全然震碎,显然是具有极高深武功之人所为,至于是什么功夫、那类拳法却是无人知晓。 查勘过后,其余死者的伤痕也都基本如此,只是部位有所不同:有些人的拳印在后背,有些人在胸前。
如此高深的武功击打在这些略懂功夫皮毛之人的身上,就如同牛刀杀鸡、巨石击卵一般。那么,这到底是谁所为?…,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能让凶手下如此之重手?……
一连串的疑云萦绕在人们心头……
其实凶手是谁只要一进凶案现场即可知晓,只是人们一时还无法确证。原来,杀人者在做完案子之后,在李家大院正门前的影壁上用红笔写下了:杀人者欧阳正云!七个斗大的异常显眼、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红字。显然,凶手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然而,不管是见过还是未见过此人,抚北镇全镇人都对这个姓名异常熟悉,可说是尽人皆知。因为,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族,都在抚北镇上大名鼎鼎。但他竟有如此身手并做下如此巨案,却真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此镇东头有一大户人家高墙深院复姓欧阳,据说当年也是从内地迁徙而来,传至欧阳正云已经是第四代了,在抚北镇也算是坐地老户。这欧阳家在抚北镇曾经是第一大户,数十年前人称“半街欧阳”。当年镇子东大街的一大半铺面都是欧阳家的,而抚北镇的东大街乃是此镇最为繁华的商业街。由此可知,当年鼎盛时期欧阳家财力之雄厚、势力强大之一般!
然而,世上没有不败的鲜花,盛极必衰是不变的铁律。随着时间的流逝,欧阳家逐渐走上了下坡路。到了欧阳正云父亲那一代,镇上崛起了一个新的豪强人物——李国豪。这位李国豪不但生意做的好也极会经营人际关系,善于勾结各种势力为己所用。他的大儿子李显勋很出息,跟了张大帅打了几场军阀混战之后,成了大帅的得力干将并做了高官。此后,李家迅速发迹,几年间就由原来抚北镇的二流豪绅成为了地方霸主,并开始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占有了大量土地田产、矿山林地、店铺商号,宗族势力也得以大大扩充。
这欧阳家虽说已是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拥有许多抚北镇一流的商业旺铺,以及周边一些上的好山川林地和大片良田。这些优良资产早就钩起了迅速暴发起来的新霸李国豪贪婪的欲望,然而这同时却也埋下了巨祸根子并葬送了他以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差点导致其断子绝孙!
当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保安团把欧阳家的大院团团围住后,镇长带领保安团长亲自上前叩门……
大门打开,早如所料,欧阳家所有的田产、林产、山地、铺面、动产以及不动产早已低价变卖,一家人也已然如仙鹤袅袅不知所终了。至此,已可断定那位杀人留名者——欧阳正云,正是此凶案的正凶!由此可见,此次案发是早有预谋,应是经事先精心策划而后实施的,而触发案件的详细原由也因案件双方当事人的死亡与逃匿成为了一个惊天谜局!
李国豪的大儿子李显勋侥幸逃过一劫。悲痛过后,遭受到如此巨大打击的李显勋,发誓要报此杀父灭门之天大血仇!
军人出身的李显勋深知对手身手了得,也知道自己家中已没有了可以顶门立户的其他成年男子,因此,在抚北镇他已是无心也无力再重整旗鼓、重振李家了。丧葬之事完毕后,李显勋遣散了一干仆从、家丁,变卖了所有家产田地,带着亲属家眷定居于省城,并在军政府的全力协助下,下发了全国通缉令追缉凶手。他很清楚,在当时混乱的时局下依靠军政府来对付这种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无异于缘木求鱼、大海捞针。于是,他拿出重金雇请众多武林高手保护家小,同时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悬赏追杀凶手和其已潜逃了的两个儿子……
时间飞逝、日月如梭,历史的车轮进入了公元二十一世纪……
公元2005年,秋
闷热的夏季总算过去了,刚立过秋没几天,空气中的湿闷气息已然一扫而空,天气爽快的就象是在人身上涂上了一层滑石粉。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第一场秋雨来的很及时,往往这个时候或许会有电话进来。正这样想的时候,电话铃声已不期而至了……
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中年男子低沉雄浑、带有磁性的浑厚嗓音:“喂…,您好!请问您是风林先生吗?”
“嗯!…,是的、我是。请问先生您是?……”我略感疑惑地问道。
“哦!…,是这样,鄙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成功的成字,前不久才从国外回来。我听子雨介绍过您,当然也读过先生写的一些文章和小说。恕我冒昧评论,本人总体上感觉风先生的文章文笔非常优美从容,小说中人物的心理描写也很细腻传神,故事结构的设计也是跌宕起伏、疏落有致,不但内容丰富,层次感也极强,的确有很高的可读性和艺术性。我个人认为,风先生是个写故事的高手。子雨对您非常推崇,鄙人也觉得先生确实是实至名归。”
从电话中可听出他普通话极标准,声音低沉有力,富有磁性,胸腔共鸣极是雄浑。语音音调虽然不高,但吐字极为清晰圆润,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音色足以与当下一流男中音配音演员相媲美!
“噢!……,原来是欧阳先生!呵呵…,惭愧、惭愧!”我忙谦虚道,“您太客气了,实在是过奖了。子雨早就跟我说起过您,真是久仰、久仰……,今日能在电话里与您相识,实属三生有幸!”
子雨大名叫夏子雨,是我的一位至友,他和这位欧阳先生是发小。子雨早就跟我提起过这位神秘的人物,并曾简略地告诉过我这个人的一些故事和经历。从子雨的介绍中得知,此人经历非凡,有着非常独特的传奇色彩,我当然早想结识他。今日电话突至,在听了他电话中极富魅力的声音之后,即刻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说实话,此人语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魔力,我想,可以发出这种音质与音色的人定然异于常人,我非常想知道这位拥有如此美声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于是,我接着说道:“欧阳先生,子雨曾给我介绍过您。我听子雨说,您的经历有非常独特的传奇色彩,在下做为一名小说作者,一直期望能与先生您这样拥有独特经历的人成为朋友,亲耳倾听您的那些奇特、丰富的人生经历,以期作为我不可多得的小说素材。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当面赐教?”
“呵呵…,风林先生您客气了!赐教不敢当,我们当然可以见面聊聊,彼此之间能够相互交流学习,也是我此次给您打电话的主要原因。再者说,子雨介绍的朋友我也信得过。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既然这样,不知欧阳先生今晚是否有时间?”我连忙问道。
“是的,有时间。”欧阳先生回答道。
我看了下表,然后说道:“这样吧,欧阳先生,现在是下午七点四十分,八点三十分我在南大街上的星岛咖啡一个名叫‘蓝色梦幻’的包间等您。不知先生对这座城市是否熟悉?”
“没问题!…,风林先生。一会儿见,Bye!…”欧阳先生答应的爽快而干脆,看来他应是有备而来。
“Bye Bye…,欧阳先生!”
挂断电话,我立即给星岛打了定座电话。星岛咖啡座落于这座城市的闹市区,位置极佳,容易找寻。‘蓝色梦幻’是我常去的包间,其中西合璧式的装修与陈设都很精致。最主要的是,它的隔音做的很棒,非常地清静。同时,它的整体布局与其格调非常协调,陈设也颇为雅致,让人感觉既高雅又温馨,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极适合品茗谈话。
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并略略收拾了一下,我就去了星岛。到了包间一看表,时间还差五分钟。
八点三十分,非常准时,几乎是分秒不差,敲门声准点响起。推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来人看上去很年轻,大约三十余岁,黑色短发,面容坚毅的长国字脸上浓黑剑眉下的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目光深邃而犀利,但却神采内敛,似乎又深含忧郁。此人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一张唇线清晰而性感的嘴唇,两侧微微上挑的嘴角给这一张有些冷峻的面孔添上了些许暖意,因而显得生动了许多。可以说,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男人气很重的脸庞,但其面上老成持重的神色似乎与年龄有些不匹配。从身形上看,他身材极是匀称,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双臂结实有力、肌肉紧实,长腿、宽肩、细腰、厚背,身上无一丝赘肉;古铜色的皮肤异常健康致密,无一丝疤痕并极富光泽,一看便知他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他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蓝色短袖T恤,铁灰色的西装裤配一双黑色高档软质系带牛皮鞋。但奇怪的是,他知道我并非女性,手中却拿着一束色彩鲜艳如血的火红色杜鹃花。
他见我看着这束花发楞,微微一笑道:“鄙人欧阳成。是风林先生吧,久仰大名!”说着,晃了晃手中花:“这是我家乡特产的一种花,我们的话题和这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今日初次见面我把它带来,权当是话题引子,请别见怪。”说话间,微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坚齿,脸上挂着善意地微笑。
见他如此解释,我连忙伸出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有力大手:“哦!…,没关系、没关系,欧阳先生不必客气,请!……”
我感到他手掌的皮肤有异于常人,很柔软但却非常富有弹性,似乎有股温热的气息在掌心中不停地流转。
“谢谢!”他说道,随手把花交给了服务员,服务员麻利地将花插入茶桌当中的花瓶里。
“欧阳先生您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落座后我问道。
“还是茶吧,就要乌龙茶。”欧阳成说道。
“呵呵…,看来我们的爱好基本一致,那就来一壶冻顶乌龙吧!”我看着欧阳成说道,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服务员接过点单,转身离去。
“欧阳先生此次回国主要是省亲还是旅游?”我问道。
“国内已没什么亲戚了,主要还是来旅游。就是想回国看看,看看家乡的山水,看看家乡的山花,顺便给亲人们扫扫墓。”说至此,欧阳成感慨地摇了摇头:“唔……,已多年未回来过了!……”眼神顿显晶亮并布满了沉沉阴郁之色,似已有泪光隐现。
“哦……,是这样!”我点头恍然道。“那么,欧阳先生是否要在国内逗留一些时日?”我随后问。
“是的!”他点头答道,“最多一星期,或许三五日,说不定。看情况吧!”随即,他略做沉思,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本来是打算要走的,但我和子雨聊天时他跟我提起你,劝我找你聊聊。他以前也跟我多次提起过你,虽说我们没见过面但我依然对你印象深刻。我能感觉到,子雨他很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骄傲!”
“谢谢!”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对子雨充满谢意。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后来,我认真地考虑过,认为子雨的建议或许是对的。”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喝了口茶,略做沉吟:“唔……,我想,应该找个人来说说我的经历以及发生在我的家族和我身上的故事。我认为,这些故事应该有一些很独特的价值,最起码对于象你这样喜欢这类题材的作家来说,应该是有些特别价值的。”
我马上点头道:“当然,肯定非常有价值!”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不过,我说的这些经历和故事或许会把你吓住,它离你的世界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说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对你来说,这几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或许你会认为这是一个杜撰的或是传说中的故事,但对我来说,它却是我的人生!
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曾真实发生过,仅仅是因为有些事情离普通人的生活确实太过遥远,所以,听起来就好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听过我的故事后,我不知道你会做出怎样的判断;但如果你不能肯定,那你就权当是在听一个比较特殊的传奇故事好了,这样或许更能让你自己接受!”
听到他这番颇为独特的开场白却更加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心下不由暗自揣测: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谜一样的年轻人,将会带给我怎样的奇特、震撼与惊异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服务员已把功夫茶的整套用具都搬来了。不一会儿功夫,酒精炉蓝色的火苗已然温和地舔在了透明玻璃烧水杯的杯底,服务员将茶具一一展开。水本身就是开的,稍一加热就翻滚了开来。烫杯、洗茶、冲茶、泡茶等一系列程序完成后,服务员将两盅茶递到了我们面前。嗅过闻香杯的香气后我们各自抿了一口茶,服务员期待地看着我们,我们同时点点头。
“唔!…,不错!你去忙吧,我们有话要谈,请把门关好,谢谢!”我对服务员点头道。
“好的,如果先生有什么需要请按呼叫器。”服务员说完,退出了房间。
在品过了几杯茶并就此随意品评了几句之后,欧阳成突然对我说道:“风林先生,在正式谈话开始前我有几个要求想声明一下,不知先生可否接受?”
“当然,欧阳先生请讲!”我点头道。
“第一,我们的谈话内容仅限于你我之间;第二,你将来如果写小说可以任意使用这些素材;第三,你可以速记,但不可以录音录像;第四,我现在所有的背景资料除了我告诉你,否则你不能打听或调查,这对你不利;第五,这些内容你不可以透露给任何媒体或者相关的政府部门,否则你会有危险!”说完,他紧盯着我的双眼问道:“这些你可以做到吗?”
我感觉一丝如刃寒光从他那双异常明亮的双目中透射过来,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没问题!”我点头道,“你的这些要求我完全可以做到!”
“很好,我相信你肯定会做到!我们的谈话正式开始。”他严肃地点头道。随即,略顿了一下之后他问:“我的职业你猜的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