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这次能帮她,却不代表以后都能一直帮她。
有些问题必须由她自己解决。
秦玉扭头看向搭着盖头的尤妙,还以为她要示弱,忍下这口气,就听到她软糯的嗓音有力道:“不知道几位有什么疑惑需要我来解释,在我为几位解惑前,不如还请你们告诉我,我夫君的名声如何?”
一个人说话的气势能为她说话的内容添彩。
尤妙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屋中格外的响耳。
“三少爷的名声自然是……”其中一位女眷反应过来,捂着嘴笑的一脸怪异。
“自然是什么?还请这位夫人说清楚,遮遮掩掩我无法猜出来,夫人认为我夫君的名声如何。”尤妙听着声,头转向说话的那人。
隔着喜布,那人觉得尤妙就像是牢牢盯着她似的,笑声戛然而止。
都听说席家三少夫人出身不好,性子一等一的好欺负,就是席家几个少夫人也没想到,尤妙硬起来会是这样。
所以前些天只是她装疯卖傻了?席大少夫人跟席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看来今天是彻底看不成什么好戏了。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这些夫人们也没一个人打圆场的意思,纷纷安静等着下一步的发展。
尤妙可不是那种怕今天是她婚事,尴尬起薄待了别人,自己就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反正她还有一张喜帕遮脸,完全就像是个没事人坐着。
过了一会,席大少夫人可算还记得自己是嫂子,出来说了两句打圆场。
“三弟媳跟三弟有缘分,才会过早认识,你们就甭好奇他们小夫妻的事了。”
笑笑打岔之后,几个人都没在喜房里多留,席大少夫人她们出去待客,屋里倒是只剩了秦玉。
“我瞧你两个嫂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以后可得注意注意她们。”秦玉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陪着尤妙说话。
尤妙不想坏秦玉的心情,笑笑道:“妯娌之间要是一团和气才奇怪了,郡主这份心意我知晓了,我会看着办的。我性子没那么容易受欺负。”
“席三是真的变好了。”秦玉感叹了一句,立刻收了声。“尤大哥今天也过来了,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应对这场合。”
读书人嘛,跟学子们交流词文还行,这种场合更多是应酬,尤锦现在还只是举人功名,秦玉担心他被薄瞧了。
尤妙是席三少夫人可以轻易的把那些大小眼的人怼回去,就不知道尤锦会不会吃亏。
听到秦玉的担心,尤妙轻笑了声:“要不然让人去看看我哥哥在做什么,若是他不适应,就让他过来好了。”
“这……”秦玉脸微红了下,想到尤妙盖着盖头看不到,又胆大起来,“这好像也可以。”
尤妙忍着笑意,她也担心尤锦被欺负了,就让念夏去打听尤锦现在的做什么。
这一去打听,念夏便是忧心忡忡地回来:“大舅爷此时正在跟白大人叙话。”
听到尤锦跟白子越说话,秦玉的反应比尤妙的还大,腾地就站了起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白子越跟尤大哥性格相差太多,应该说不到一块去。”秦玉牵强地笑了笑。
白家有意跟王府结亲的事,外头的人可能不清楚,但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感觉得到的,她跟白子越见过几次面,她能感觉到他想与她结亲的意愿,但是她却不怎么感兴趣。
“郡主与白大人认识吗?”尤妙装作无意地提道。
秦玉下意识摇头,想到尤妙看不到才道:“京城就那么大,见是见过几面,但没什么交情。那人性格奇怪,说是孤傲有文人风骨,对权势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不在意。”
父辈们可能会喜欢这种能用冠冕堂皇借口遮掩自己野心的后辈,但她们这些世家女,阴晦的事物见多了,觉得好不好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听出秦玉语气中的不喜,尤妙心里松了口气。
“我让念夏叫我哥哥过来罢。”
秦玉赞成。
但尤锦最终还是没有过来,因为端亲王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角落里叙话的尤锦跟白子越,对他们讨论的话题十分感兴趣,又他们交谈了起来。
此举动不止让在场的小辈看起来眼热,连他们的父辈都赞了尤锦的好运。
这其中丁点不羡慕,还急着离场的只有席慕了。
等到了该入洞房的时候,席慕的步伐简直能生风。
席家几位少奶奶这些日子见惯了席慕对尤妙的在意,看着就歪了歪嘴,而其他女眷见了纷纷赞叹尤妙好运气。
用金杆挑了盖头,席慕见着女人那张微低含羞带怯的脸,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
到了这步,人总算落入了他的囊中,等到百年之后他们没了命,也是光明正大的同葬入一穴。
察觉到席慕挑开了喜帕就没了后一步,尤妙等的有些久,便抬起了头。
纤长的睫毛撒了金粉,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就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河。两人双眸一对,席慕脑海突然嘭的一声,仿佛一个搁置了许久的炮仗,终于炸开。
一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梦中的那个世界,求而不得的自己,被自己束缚折磨毫无生存意志的尤妙,还有无了声息的她,和抱着她冰冷身体上下起伏的他。
他没有暖热她,反而身上被她传递了彻骨的冷。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面前鲜活的,对着他巧笑倩兮的席三少夫人。
不顾旁边还有喜婆下人,席慕弯下了腰,漆黑的眸子藏着炎热的温度,唇瓣印在了尤妙的唇上。
措不及防的被吻了下,尤妙怔愣看着席慕:“席慕?”
“夫人。”席慕取了合卺酒,眉梢微抬,递到了尤妙面前。
看着玉杯中荡着微波的酒水,尤妙接过,与席慕手臂交错,饮下了那杯酒。
酒涩而苦。
卺中苦酒,从今往后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于共。如卺般,夫妻二人合二为一,密不可分。琴瑟和鸣,和睦永远。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她尤妙至此,不管还有没有其他心思,这一世彻底紧紧的跟席慕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