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听蓝怎么舍得让他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他是裴青,不是裴云卿,明明他和裴云欢毫无关系的,他的死又怎么能算在青青身上,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不忍心。
可裴青忍不住这么想,他从刚刚开始就在假设,若是裴云欢没有回裴家,那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可是青青不是算出过他留在宫里会被裴晏指使来暗杀我的吗,到时候他依旧不会成功,甚至还犯了死罪。”
穆听蓝温声说道,裴青一顿,随即犹疑不定地开口。
“他可以选择不做的…”
“可是裴晏会允许吗,到时候还是会走到这一步,青青,真的不是你的错。”
穆听蓝耐心疏导着他,右手握住他有些凉的手,微微摩挲着指尖。
她的青青明明很聪明,可总是将人都想得太好,似乎他的世界里就没有这诸多的阴谋,没有像裴晏那么猖狂的人,更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生命危险。
他该生活在温室里,当一株向阳而生的花,被耐心呵护。
穆听蓝知道她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可是她依旧十分自私地想要将他留下,她在努力营造这样的一个环境给他,让他毫无顾虑地快乐生活。
裴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在穆听蓝的安慰下微微好转,将所有的发泄点指向了一个人--裴晏。
“她太过分了,裴云欢那么乖巧的一个人,游戏里被我骗成那样都不会生气,穆淮瑛欺负他也只会忍着,我都觉得他有些软弱,可是就他这样的性子都能被裴晏逼死,她真的是太过分了!”
“裴晏她枉为人母。”
穆听蓝附和着,裴青气愤过后又有些失落,嫩白的指尖在她掌心里画着圈。
裴云卿与裴云欢兄弟二人,同父同母,到最后,甚至连死因都几乎一模一样,如今寄居在这具身体之上,他无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阵悲哀。
*
裴青花费了许久才从这种压抑的情绪中缓过来,在行宫里待的日子都已经快一个月了。
零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需要杀那么久,裴青似乎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一个银球盘旋,在心里向它吐槽,如今倒还有些想这个小东西。
裴晏在计划着如何谋反,穆听蓝也部署着该怎么给她致命一击,时常忙得不见人影,不过裴青也没闲着。
后宫君卿每日前来请安,他发现不知为何释潆和陈澜走得近了些,明明这两人以前也没多少交集。
裴青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陈澜自去年花朝宴入宫,一直不怎么起眼,但他的身份却不可小觑,他的母亲是兵部尚书,陈澜是她的独子。
裴青所了解到的陈澜并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平日里得过且过,若说他会主动结交别人,也会是同为武门出身的东方容,两人志趣相投,又同处一宫,方便得很。
那么如今这情况就应该是释潆主动结交陈澜了,可释潆身为梅君,有什么必要去结交一个品级比他低的君卿?
这不合常理。
裴青将这一发现在夜间告诉了穆听蓝,她听了之后微微凝眸,回想道。
“我记得去年中秋,你是与他并排走下阁楼的,你们两个都在蔺浮烟身后。”
裴青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还想了一下:“嗯…好像没错,怎么又提起这个?”
“云舟那次的事你还记得吗,他背后其实东方容,但是推他入井的人却一直没查到,这两件事都和蔺浮烟的孩子有关,还都牵连到了你,其中必有关联。”
穆听蓝沉声说道,裴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释潆这个人…他看起来不像啊?”
释潆留给裴青的印象一直都是清雅淡然,与人和善,游戏里也守规矩,赢得起也输得起,虽然觉得陈澜这件事不对劲儿,但裴青也没想到他是能害人性命的人。
穆听蓝揉乱了他的头发,无奈地说道。
“青青啊,人不可貌相,若那些猜测都是真的,那么释潆此人的伪装确实炉火纯青。”
云舟之死她怀疑过孟胥,怀疑过薛焕,甚至怀疑是蔺浮烟自己做的,但是释潆以往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家中庶弟惹出了乱子他还会自己反省,穆听蓝从未怀疑过他。
“这件事我会去查,青青放心,裴晏那边怎么样了?”
“她催我了。”
少年手上胡乱绕着衣带,嗓音闷在怀里,明双等人的安危尚在弦上,黎叔仍旧不知下落,他夜里一直睡不安稳。
穆听蓝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放轻了许多。
“难为青青了,就快结束了。”
女帝温柔低潋的安慰令他多了一丝安心,裴青窝在她的怀里,在黑暗里环住她的腰身,深嗅着她的馥郁气息,眸光变得柔软。
“不难为,我想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