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此事有蹊跷,那檐岳死得莫名其妙,要不是您让我及时放了北蛮的信物在她房中,这事怕是要落在咱们头上了。”
帐中香炉之上细雾缥缈,淡雅香气遮盖了外界久经不散的血腥,裴晏眼帘低垂,看着桌案上几张散乱的信纸。
“檐岳看似是自缢,实则死于裴家暗卫的手法,这背后,说不定就是小皇帝安排的。”
裴晗跪坐在她对面,闻言神色一凛:“可此事如此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皇上不至于这般疯狂吧。”
裴晏面色沉冷威严,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小皇帝果真是长大了,不过,这手段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裴晏老谋深算,却并不知乔姬之事,她心思深,阴谋论到穆听蓝以自身安危栽赃陷害之上,裴晗则是眉心微蹙,提出疑问。
“可是母亲,女儿听闻当时皇上不顾一切护住了云卿,且因此而受伤,这若是她安排的,云卿他怕是...”
裴晏摩挲着指尖,微微凝眸。
“卿儿近日如何?”
“一月前因着安阳的事与舅舅吵了一架过后禁足宫中,前不久才解禁,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似是更亲近了些。”
“之前你舅舅传信出来,说卿儿欲剑走偏锋,你说小皇帝会这么单纯的相信吗?”
“这...”
“小皇帝行事诡谲,手段根辣,今日之举若是成了,未必不会真的离间卿儿与裴家。”
裴晗这才有了几分危机感:“那云卿他...”
裴晏放下手中的信件,抬眸看向她,淡淡说道。
“他是你弟弟,你该对他有点信心,晗儿,你最近有些骄躁了。”
裴晗唇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母亲的平淡眼神之后,她垂下了头,有些不甘地认错。
“输给一个后宫君卿,回去后自己领罚。”
“...是。”
“另外,今日小皇帝派出的那个小侍卫,回去好好查查。”
月夜高悬,不知自己已经被裴晏记住了的千巫正指着女帝的伤口数落。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救一个男人,你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我要是晚一点回来,你的血就要流干了知道吗!”
“没那么严重。”
千巫脸色不善,此刻裴青不在,她才能发泄些许。
“还不严重,你看看你的脸色,再怎么硬撑也掩盖不了你的虚弱!”
“好了,裴云卿若是这个时候出事,裴家能当场造反,你忘了当初六皇妹死后裴家有多疯了?”
穆听蓝找着借口,说不清是逃避还是什么,总之她不想让千巫再纠结此事。
“不说这个了,那个檐岳怎么回事。”
千巫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火气压下,冷冷说道。
“不是自缢,死于内伤,裴家暗卫的手法。”
穆听蓝眉头紧皱,眉宇间有深深的疑惑。
“可是不对啊,裴晏是看着朕与裴云卿一起出去的,她就算再想让朕死,也不会这个时候动手才对。”
除非她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不要了。
千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冷哼了一声,不耐道。
“那谁知道,没准真是北蛮下的手,她们可不管裴云卿是谁。”
“那檐岳为什么又死于裴家暗卫之手?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穆听蓝身处前朝的暗潮汹涌之中,更深层次的她都去想过,但却没想到其中会有区区一个彧君的手笔,裴晏也是一样。
真正负责贿赂檐岳并且趁机撒药的是小卓,乔姬只是负责灭口,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原因,不过是身为暗卫执行主子的命令罢了。
穆淮瑛不是派乔姬一个身手高强的暗卫去直接撒药的原因就在此,若是让裴家出身的暗卫知道他要教训裴云卿,她怎么可能不告诉裴晏。
一番阴差阳错之下,乔姬现在虽然知道墨麒麟的事是谁做的了,但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穆淮瑛又警告她不许说出去,以至于诸人百般猜测,而知道真相的,却寥寥无几。
“凤君千岁。”
清朗的女声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出来散步的裴青回头看去,东方祁立于月下,换了一身白袍,衣袂飞扬。
“夜深露重,千岁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点去歇息吧,以免着凉。”
东方祁带兵巡视营地,此话并不僭越,但裴青却从她那双黑泠泠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异样。
“我...”
裴青想要直接离开,但脚下却有些迈不动,他转过身去,想要等东方祁离开再走,但是身后却久久未有动静。
裴青心下纠结得很,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东方祁,但加上今日,她已经救了他两次了,就这么直接走了也太没礼貌了些。
“今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诶,你身后的人呢?”
裴青转回来之后看到刚刚还跟在东方祁身后的两只小队已经不见了,只剩她一人,皎皎月光洒在她身上,脖颈上的那几道爪痕越发明显。
东方祁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千岁无需记挂,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她嗓音轻柔,落在夜风之中,听得裴青心下微微泛起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悲伤。
那是属于裴云卿的。
“咱们两个...谈谈吧。”
裴青深吸了口气,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事,总得说清楚才好。
“芒种你离远点,望望风。”
芒种:“......”
千岁你要干什么!
陛下快来啊!
裴青态度坚决,芒种只得走到林子外,暗戳戳地竖起耳朵来,脸色严肃。
“千岁...你想和我谈什么?”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要栽在一个孩子手里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