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庭湖边聚集的人大都已经离开,释家庶子的下场他们都看到了,经过了这一番,今日轻松愉悦的氛围消失了不少。
原本他们以为花朝宴会就此结束的,却没想到调查结果出来之后皇上依旧没有放诸人出宫,反而传出了宴会继续的消息。
“阿姐!”
南屏金桥之上,只剩了东方祁一人凭栏远眺,午宴后回了一趟长信宫的东方容收到消息后连忙赶来,见她无恙,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登上桥头。
“你慢着些,何必如此慌张,姐姐还能出事不成。”
东方祁温声说道,东方容没让身后的随侍跟上来,桥中央便只剩了她二人。
“阿姐你又何必置自己于危险之地,裴云卿自己跳下去的,他若是就此...”
“容儿!”
东方祁一声冷呵,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东方容顿住,眸中划过伤心之色。
“阿姐你凶我?”
“那是一条命,况且他是为了救湖中那两个孩子而跳下去的,你难道要让姐姐眼看着三人一同死在湖中而无动无衷?容儿,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狠了。”
东方容握了握拳,眼眸一凛:“我心狠?那是他自找的与我何干,若是别人,阿姐你救了便也救了,可他是裴云卿。”
他重重说道,幽旷的清冷嗓音回荡在耳边,东方祁垂下了眼,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从心底涌出,她轻叹了口气。
“容儿,就是因为他姓裴...”
她这话有头无尾,听不太明白的东方容眉心稍蹙,那道温柔却含着一丝悲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原本想着,等到事成了之后,以我的功劳还是能求个恩典的,可现在看来,似乎都变了。”
明明不久前容儿还与她说了凤君千岁不受宠,今日她便目睹了皇上对凤君的担心与纵容。
他虽然一如既往的心善,但却已经不是那个会在清寂道观中唤自己祁姐姐的少年了。
还有自己的弟弟,明明他以前从无害人之心的,可现在却对她发出了‘为何要救裴云卿’的质问。
她这般反常,聪慧的东方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带了骇然之色,不可抑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姐,你...”
怎么可能!东方家与裴家水火不容,裴晏一直打压武将,东方家首当其冲,姐姐怎么会和裴家的人有关系!
“容儿,别多想了,姐姐一时多言,你便当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容觉得姐姐的想法十分危险,此刻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
“不行阿姐,你得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他与你两情相悦,他难道还一边哄骗了你一边进宫来算计皇上?他这个人果然心思深沉...”
东方容身为裴云卿死对头,此刻难免有些阴谋论,他只要一想到自家姐姐刚刚不顾危险地去救裴云卿就觉得心下不甘。
他裴云卿凭什么得姐姐真心!
“容儿,你都胡说些什么,是姐姐一厢情愿,我知道你与他不合,也知道与他根本不可能,所以以往从未说过。”
“今日让你误会,是姐姐不对,但我确实没办法对他见死不救,容儿你便当不知道,当姐姐求你了。”
事已至此,便是曾经的两人情投意合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尽管是自己的亲弟弟,只有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才能保住他的清白。
东方容眉头紧皱:“姐姐你好糊涂,你为何会喜欢上他,他哪点值得,你刚刚说想求的又是什么恩典!”
“值得的容儿。”东方祁知道他也不想进宫,不想去应对那些纷纷扰扰,但他姓裴,他躲不过。
“至于恩典...”东方祁稍稍一顿,在那一刻眼中浮现了一抹期盼,“若皇上成功了,清算之际,我想给他一个庇佑。”
那抹期盼转瞬即逝,虚浮的嗓音堪堪落下,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
原本就是奢望,现在看来,似乎更困难了。
东方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唤道:“姐姐!”
东方祁朝他挑了个勉强的笑容出来,嗓音轻柔:“容儿乖,帮姐姐保守秘密好不好,姐姐不会感情用事的。”
“还说不会感情用事,那你今天这叫什么?”
“不一样,裴云卿死了对你也没好处,别忘了,裴云欢已经进了慈宁宫,你难道觉得他会一直在慈宁宫?”
东方容心中烦躁,东方祁安慰着他:“好了容儿,皇上与姐姐有自己的计划,容儿静观其变就好,记得帮姐姐保守秘密,要知道觊觎凤君的罪名可不小。”
东方容气闷转身:“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爹爹也不会。”
“容儿真乖。”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会因为裴云卿对裴家手下留情,阿姐,将来会有更出色的公子陪在你身边的。”
“...容儿放心,姐姐不会,至于其他的,再说就是了。”
东方祁微笑着回答道,只是心中那抹苦涩蔓延开来,无可抑制。
她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即便他没进宫又如何,裴家不会将嫡子嫁给东方家的少主,母亲也不会允许她娶裴家的公子。
她们两家势必会你死我活,但情愫的滋生,却那么不受控制。
*
“阿嚏”
行走在宫道的车辇之上,窝在左侧的裴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右边的穆听蓝登时心中一紧,将他揽了过来。
“怎么了,又冻着了?”
穆听蓝一边说着一边帮他将衣襟往上拢了拢,裴青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没好气地打开了她的手。
“你别乱动,又趁机吃我豆腐。”
少年脸上的红晕经久不散,那根本不是穆听蓝刚刚替他抹上的,而是在点完口脂后觉得太浓穆听蓝又亲自帮他减淡点后所留下的。
这直接导致了身子发软的少年无法自己走到御花园,穆听蓝又嫌轿辇太小只能单人乘坐,便让宋璇换了现在的御用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