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东西的小寒与南晨相熟,他便问了一两句,很快套出了话。
“午间时兰君带着自己做的酥酪去了御书房,还与皇上共用了午膳,不知说了些什么,午膳过后,皇上身边的单大人便来吩咐说给每宫送去一碗姜汁酥酪。”
南晨以及白尤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起来,这明显就是后宫诸人沾了兰君的光才有了这碗酥酪?
那些比兰君位分低的或许会感恩戴德,但这酥酪送到凤君宫中,跟羞辱有什么区别。
小寒见情况不对,连忙行礼退下了,白尤正打算将那碗酥酪拿下去处置了,却哪想到一回头裴青已经吃上了。
白尤:“???”
千岁的养气功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裴青搞明白了这不是给他一个人的就全然放心了,管啥什么兰君不兰君的,送上门来的吃的干啥不吃。
更何况这姜撞奶还挺好吃,也的确驱寒,还没毒,再者说浪费粮食天打雷劈好不好。
“千岁,这兰君分明就是挑衅,他如今都敢直接去御书房争宠了,您怎能一直放纵。”
白尤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裴青将手中的碗放下,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管他作什么妖呢,咱们自己玩得快乐不就好了。”
白尤眉毛紧拧,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此看来,今夜皇上一定又会去兰君的华阳宫了。”
裴青看到白尤如此真情实感地为他着急,颇有些怀疑自己今早上验出来的那个查杀结果。
他怎么就像个坏人了呢?是藏得太深?裴青至今没找到一点迹象表明他是个坏人。
唉,太难了,后宫这些弯弯绕绕,他搞不明白,还是狼人杀吧,简单又快乐。
“别想这些了,都快点坐下,润喉的茶也都喝了吧,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
是夜,华灯初上,御书房中,一身赤色帝服的穆听蓝脊背挺直地坐于案前,略带薄茧的右手执一朱笔,在一封封奏折之上落下凌厉的字迹。
原本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冷凝的目光扫过那些之乎者也后便留下了字字珠玑的语句,却在翻出手上这本奏折之后,微微凝滞。
“少将军东方祁,明日抵京...”
暗红的薄唇中吐出一句低喃,周围的烛火都随之荡了一荡,她放下这本奏折,随手从一旁抽出一张信笺来,换了只墨笔,当中写下了一个名字。
裴云卿。
拇指微微摩挲光滑的笔杆,穆听蓝笔锋向左上移去,写下了‘裴晏’二字,又于右上方写下了‘裴允殊’三字。
“一位阁老,一位太后,一位凤君,单妍,你说这江山到底是穆家的,还是裴家的?”
一旁研墨的单妍眼眸微凛,小心地回道。
“陛下说笑了,不管如何,这天下都是姓穆的,裴阁老也好,凤君千岁也好,都是陛下的臣。”
“那太后呢。”
穆听蓝微微向后靠去,狭长的眼眸微微向下,凌厉锋锐的目光落到单妍身上。
“他是朕的养父,也是你的主子,对吧。”
脊背微弓的单妍身体微僵,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还请陛下明鉴,奴婢誓死效忠陛下!”
穆听蓝左手斜支额头,眼神淡漠,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是吗,那死一个朕看看。”
单妍:“......”
额头滴落一滴豆大的冷汗,在那目光之下,她喉头微滚,实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到这个地步。
她跟了穆听蓝快十年了,见识过她的坚韧,她的冷戾,她的喜怒无常,她也曾想过自己暴露的时候,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
“怎么,不敢了,刚刚的话,欺君?”
穆听蓝一声嗤笑,用手中笔杆抬起了单妍低着的头,单妍慌促的神色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眼中。
“你不会不清楚欺君是什么罪名吧?”
寒凉嗓音一字一句在单妍耳边响起,她嗫嚅着唇瓣回道:“...死罪。”
话音未落,笔杆尾端稍稍向下,以一个猛烈的力度朝那脆弱的颈间戳去,转瞬间血花迸溅,冷冽嗓音随之响起。
“知道便好。”
单妍眼眸瞪大,瞳孔骤缩,泛着绝望之色,不过顷刻间,她便断绝呼吸,栽倒在了御书房的案旁。
“来人。”
穆听蓝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色冷漠地唤道,御书房大门被打开,两个女侍走了进来,对这殿中的血腥景象没有丝毫异色。
“陛下有何吩咐。”
“单妍妄图欺君,现已伏诛,将尸体拖下去处理了。”
“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