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表情,康眠雪笑得越发温柔起来。
“很奇怪么?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啊,一件件地解释吧。
第一,三化散的确厉害,可是我面前这块玉的功效,便是可化解世间万毒。
第二,我们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和老魏的杰作。
第三,这些卷轴,我们早已经看过了,是以你主子的计划却是全部破产了。”
她看着从第一句开始,脸色便越来越难看的乌仁笑得开心,仿佛十分满意对方此时的情形。
康眠雪的眼神无意中扫过站在乌仁身后的冯紫英,却被他有些夸张的表情弄得差点破功。
只见冯紫英一脸严肃,偶尔随着他的话点头附和,可惜只要看对方空无的双眸就知晓这孩子完全什么都没听进去。
康眠雪捂住嘴,却是觉得此次江南,司徒源将冯紫英带着,却是最为正确的事情。
乌仁沉默一下,缓缓合上双眼,再不发一言。
康眠雪也不以为意,挥手让柳湘莲将乌仁带下去。
“你说,司徒衍想干什么呢?”康眠雪突然看向司徒源,她却是仍旧有些不懂对方,若是权谋,这些却有些太过简单。
司徒源将手掌搭在康眠雪的肩膀上,轻轻替对方按摩,他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缓声说道:
“还能为何,想要在天津府插一脚啊。”
天津府么?这里的确是很重要,但是总觉得对方还有别的想法。
毕竟一个血滴子把总是很难收买的,是以如果只是单纯的这点用途,却是有些浪费。
司徒源眼神闪烁,他的确还知道一些东西,只是却不希望妻子会为此费心。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力道轻柔许多,仿佛是为珍宝擦拭不可见的灰尘。
感觉到被珍惜的触感,康眠雪忍不住缓和下来。
不知何时,窗外的出现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正欢。又不知从哪跑来一只橘色的猫咪,盯着两只鸟儿,似乎蠢蠢欲动。
看着那猫咪蠢呼呼模样,康眠雪眼神微微发亮。
司徒源看到妻子如此,哪里不明白,他握住妻子的手,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这次虽然是血滴子内部的问题,但是私盐和天津府的官员却也是真的有问题。”
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四皇子借刀杀人之计。
他知晓康眠雪嫉恶如仇,是以将私盐以及天津官员糜烂之事摊到她的面前。
可以说,在揣测人心上,四皇子比三皇子强上太多。
康眠雪双眸微眯,又将桌上的天魁南斗玉拿在手中,仔细摩挲鉴赏。
“四皇兄既然想要插手天津事务,咱们自然不能让他的这份心白费。
我们明日启程,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就好,我马上写信给父皇,让他定夺。”
司徒源与康眠雪心灵相通,二人不过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所想。
他们既是夫妻,又是最契合的搭档。
两人定下决定,司徒源留在书房,康眠雪则起身去看看黛玉等人。
路过花园便又看到那开得正好的月季,康眠雪在绣橘的耳边低语两句,对方点点头领命而去。
黛玉三人住在一个院子中,和康眠雪住的正好隔着花园,康眠雪从花园转过游廊,便听到几人的笑声。
听着清脆地笑声,康眠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阵松散,仿佛是所有的挂碍都不见一般。
她口中笑着说道:“这是说什么这么开心,却是让我也开心下。”
屋里的几人听到康眠雪的声音,赶紧出来迎接。
康眠雪扫过几人充满生气的脸庞,却是莞尔一笑。
这笑容和平时公式化的笑容不同,黛玉、照姐儿、迎春看着,都是一愣。
只觉一阵香风拂面,仿佛看到一只高傲的凤凰在康眠雪身上盘旋而过。
康眠雪挑眉看看几人,却是不知她们到底是为何如此。
便索性将此事放下,她坐在主位上说道:“天津府的事情已经完事,咱们却是明日便启程。
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要选的,便赶紧写下单子,不然到了船上却是麻烦。”
三姝左右看看,都是没有什么缺少的。
迎春第一次坐船,却是有些忐忑,不知晓会不会有晕船之虑。
照姐儿却是安慰对方,直言不讳的说道:“若是实在难受,还有太医在呢,如果还是不成,有大姐姐在呢。”
对于自家姐姐,照姐儿有着盲目的崇拜,在她眼中对方却是无所不能。
康眠雪摇头无奈,又安慰下迎春,这才离开三姝住的院子,回到房间。
刚一进屋,便嗅到一阵花香,康眠雪一笑,却是绣橘移栽了几盆月季放在屋中。
云枢等人给她麻利的将见人的外衣换下,又备了热水,服侍康眠雪洗好。
这才扶着对方躺在贵妃榻上,先将头发擦干,然后用青竹做成的篦子一下下梳着。
康眠雪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想着昨日柳湘莲将卷轴偷过来之事。
因为康眠雪直觉此事不对,便命柳湘莲在当天夜里将卷轴偷出来。
是以,昨日三更的时候,康眠雪便已经看到卷轴。
她当时还很疑惑,为何血滴子内部竟然能被渗透,结果却被司徒源告知,天津把总乌仁本来就是四皇子安插在血滴子的人。
而如今的天津副库贺风进入血滴子,其后却是有三皇子的影子。
“父皇知道此事?”康眠雪却不相信以雍和帝的控制欲,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司徒源抓住康眠雪的手亲下,点点头回答道:“这是自然,血滴子哪里那么好进,不过是父皇给他们机会罢了。”
听到这话儿,康眠雪摇摇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卷轴身上。
比起这些人属于哪个势力,她更想知晓盐运到底有问题没有。
她低头继续翻看卷轴,这上面的真实性却是不用担心,这卷轴和底布都是她所定,是真是假,她一眼可知。
只是她的脸色越看越难看,轻点着其中一项,她抬头看着司徒源说道:
“这些都上报了?为什么我不记得见到过?难不成是瞒报?”
她说着又低下头查看,只是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她将卷轴凑近烛火,却是一呆……
“他们疯了?竟然篡改记录?”在烛火下,卷轴上的黑字,有些地方显出一些晕染的痕迹,看着仿佛是一时手重。但是在康眠雪这里却可以一眼看出上面特殊的清洗痕迹。
司徒源点点头,又指着上面的痕迹笑道:“看这样子,作假的日子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大概是知晓咱们要来天津府,所以才赶着做出来的。
倒也算是仔细,只可惜还是落了下成。”
可惜的是到底是时间太短,留下了太多痕迹,不然若是再多准备三几个月,他们也很难看出破绽。
康眠雪用手托住腮边,有些迟疑的说:“你说天津府和血滴子哪个重要呢?”
她其实是不太理解对方的做法的,毕竟这样一来自己留在血滴子中的暗子必定曝光,或者便要舍弃。
血滴子作为雍和帝的底牌,想要进入却是难如登天。
往往数百人中才会挑选一人,而真正能够成为一名把总及以上的血滴子,可并不是万里挑一能够概括的。
康眠雪盯着烛火出神,她觉得对方的这种把戏,看起来有点蠢,偏偏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自己也会阴沟翻船。
先是让云娘出现,然后故意将其赶到柳湘莲的所在地,让柳湘莲一时侠义心起,将其救下。
以柳湘莲的性格,一旦知道对方的事情,必定会参与到其中,到时自然而然的下水,这是再自然不过。
司徒源作为柳湘莲的顶头上司,自然是也会在某种条件下,不得不卷入此次纷争之中,而这便给了对方机会。
到时康眠雪却是不得不下场,而她的性格若是下场,天津官场恐怕十不存一。
这样一来,便可以不用自行出面,也能在天津官场空缺的情况下,轻易将天津府握在手中。
至于三皇子会不会抢夺,这天津府原来就是三皇子的势力。此次其手下贪赃枉法,被羲和长公主抓住把柄,必定要在雍和帝面前大跌脸面。
康眠雪仔细品味,却是觉得其中的滋味,实在老辣,步步连环,一箭三雕。
一来,借着自己的手,将天津府官场清空。
二来,直接离间自己和三皇子,让对方认为自己是针对他。
三来,却是让三皇子在雍和帝面前失了面子。
可以说,只用一个小小的云娘,就做到了一切。
康眠雪又想到,恐怕云娘的未婚夫突然死去,也未必真的是意外或者是偷盐。
反而当做事件的开端引子,恐怕才更为合适。
她此时却有些心疼云娘,本来是段好姻缘,却因为这些算计而天人永隔。
想到这里,康眠雪睁开双眸,看向绣橘吩咐道:“在云娘家附近,买上十亩上等田地,五十亩中等田地,然后再给她五十两银子,多了却怕她怀璧其罪。”
绣橘也是对于云娘极为怜悯,听到主子的话,赶紧下去准备。
康眠雪这才又合上眼眸,她这两日心思沉重,是以不知不觉便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