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妻子如此,司徒源将疑惑地眼神看向绣橘,然后便知晓对方也不知道妻子到底是为什么如此。
他抚摸着康眠雪的肩膀,手上轻轻用力,竟是给她按摩起来。
“我没事……”好一会儿,康眠雪向后靠去,依偎在夫君怀中。
她只是在思索江南那边的形势。
司徒源挥退绣橘,然后才在妻子的耳边说道:“父皇的意思是,若是不成就动用江南驻军。”
康眠雪拉过司徒源的手把玩,她最近很是喜欢这样的行为。
“驻军恐怕是必须得,我担心的却是京中那位。”康眠雪说着向东边抬抬下巴。
司徒源知晓她担心的是谁,却并不在意:“这事儿却不用担心,毕竟那位翻不起浪来。
况且,若是真的查成实据,少不得那位要病逝的。”
司徒源的语气轻描淡写说道,他本来就不太在意宫中之事,对于那位即无好感也无恶感,是以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
“我只是觉得,那位未必不知道家里在做什么,只是他却默认了。”
康眠雪的语气中带着些不解,她不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此时若是一个不好,却是要出大事,这人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司徒源也是无奈,他自然也是不曾知晓对方的想法,不过他却要比康眠雪看得通透。
“左右我们之做自己需要做的,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呢?”
“这是自然,不过,我喜欢当黄雀,而不是螳螂。”
康眠雪的语气中满是笃定,既然把她当枪使,就不要怪她砸了戏台子,大家都别玩。
对于妻子的脾性,司徒源太過瞭解,此时一听就知道妻子已经做好掀桌的准备。
两人正说着话,绣橘进来禀报,却是江南那边回信,并没有找到胡华,此人自春闱后便消失不见。
康眠雪挥手让对方退下,若是所料不错,恐怕这胡华也是凶多吉少。
这样一来,李书生便是唯一的证人,却是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却不用担心他,这小子最近几日恢复的极好,偏他和尤大头竟然混到了一起。”司徒源想到这几日自己所见到的,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谁能想到尤总兵那个莽汉,竟和春闱的举子混到了一起。
康眠雪听他说的有趣,耳中仔细听着手,仍旧在对方的手掌上描绘。
倒是这番举动让司徒源有些不适,但是看到妻子出神的模样,他暗自忍耐下来。
自己夫妻二人,已经许久未曾有这样安逸的片刻宁静,司徒源看向窗外也有些出神,从这里望去正是对着暖阁的花园。
那里面此时正郁郁葱葱,一颗粗壮的石榴树就立在对面,因着还不是开花的季节,此时上面只有。绿叶悬挂其上一阵风吹过沙沙作响,倒是添了几分趣味。
司徒源盯着石榴树,心中有几分得意,这石榴树是自己当初特地移植而来。
只因为这石榴树乃是当年两人在京城相聚之时,在院中栽种。
却也到底是了却了自己心中的一桩牵挂。
两人此时气氛正好,可惜因为他们二人都不按套路出牌,让有些人直接乱了阵脚。
此时的翊坤宫中,甄贵妃一身贵妃朝服,带着一串鸽血红朝珠,背云是一块婴儿拳头大的金黄蜜蜡。
这套是新做好的衣服,待到八月十五才会穿。
宫女们将一件件首饰仔细的佩戴在她身上,她比雍和帝尚且大了两岁,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却是极为年轻,且举止雍容。
与其相对的便是司徒沣,雍和帝长相虽非俊美之人却也不差,至于贵妃则更是容貌出众,偏偏司徒沣却是将两人的优点尽数抛弃,又有些肥壮。
好在他还算眉清目秀,看着虽是有些胖,但至少还算得上平易近人,只是此时却是脸色极为难看,让人瞧了值得太过狠厉。
甄贵妃指挥着小丫鬟,将一串流苏耳饰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对着银相掐丝珐琅镜子镜仔细端详。
看着儿子如此自乱阵脚,她眼中显过几丝嫌弃,然则到底是自己独生爱子,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缓缓开口劝诫对方:
“我早和你说过要交好羲和,你却迟迟碍于面子不肯行动,如今却是人家得上升高位。”
甄贵妃的话中隐约带出几丝醋意,确实她有些不满雍和帝的独断专行。
当然她更看不上的是儿子现在这一副模样。
司徒沣无奈摇头却是,不知该对母亲如何讲述,他哪里是因为嫉妒羲和,而是因为担忧羲和因着陈御史之事,而迁怒自己。
他忍不住有些苦涩,按理说应该是身为女子的羲和向他谄媚,偏偏对方连谄媚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看着甄贵妃对自己有些不满的表情,他心中却是一个不知该如何讲述。
总不能告诉自己母亲,他曾经三番两次拉拢对方,偏偏对方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吧。
甄贵妃毕竟是宫中沉浮多年,只一见司徒沣的表情,便知晓对方曾经拉拢过,但是却失败了。
这对他们却并非是件好事,甄贵妃脸色阴沉,挥手让宫女们离开。
“你不会对羲和他们做了些什么吧?”甄贵妃眼前划过羲和的眼神,心中也是有些不安。
她对其母本就满是芥蒂,这羲和又比其母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司徒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自家母妃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模样十分不满。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城府,总要有些城府。”
此时甄贵妃还不知晓,就在一个月后,她的城府也瞬间崩塌。
“母妃每日说我没有城府,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司徒沣有些不满的嘟囔,不过他还是记得正事,今日过来一是与母后探听羲和公主的事情,另外一件事便是替舅舅送上这三个月的红利。
这样想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其中大小各有不等,从少的十几二十两到最大面额是1千两,其中大小过度摆的严丝合缝。
“母妃为何要着散碎银票。”司徒沣有些不解,他确实对这些银两没有些许概念,只觉得还算可以,但是面额始终是未免太小了些。
甄贵妃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甲套一一退下,露出手指上三寸长的指甲,上面染着通红的凤仙花,看着如同白玉之上镶嵌玛瑙。
“我在宫中要这些散碎银子才有用。”甄贵妃慢条斯理的说道,她的养气功夫极好。
司徒沣没有注意母妃的说辞,只是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只发簪递给对方。
甄贵妃看到这只发簪,眼神有些微的严肃。
这是一只极为精美的玉兰花发簪,七枝玉兰花,或横或卧或绽放,或含苞,缠绕在发簪之上,看着极为精美。
可惜这份美丽,在甄贵妃眼中一文不值,她直接对着最大的那朵玉兰花下手。
手中微微旋转,片刻之间,竟然将玉兰花直接拧了下来。
将剩下的发簪放在桌上,甄贵妃将那朵盛放的玉兰花倒转过来,便看到尾部露出的一小截纸条。
将其直接抽出,展开便是一封密信。
甄贵妃看着上面所写,却是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将纸条递给自己的儿子。
司徒沣虽知道这里有机关却也不曾在意,此时倒是有些好奇那里的机密。
他接过纸条,不过是略一阅读,便有些吓到。
待读完通篇,竟是有些木讷,踟蹰说道:“舅舅还挺有想法的……”
甄贵妃将头上的朝珠摘下,放在梳妆台前看着儿子在镜中的倒影询问:“你确实真的觉得此事是应该的吗?”
司徒沣摸摸鼻子回答:“不管如何,这江南总归是咱们家的后营地,舅舅所为却未必是错。”
甄贵妃看着儿子有些失望,她无奈摇头,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养在深宫之中,缺乏足够的经验。
她们甄家在江南的实力强劲,实际上即便是不做这些买卖,也足以赚得盆满钵满。
“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是犯忌讳的,即使你这件事情做出来,或许并没有什么大碍。”
“给你舅舅传口信,用飞鸽传书送回去,告诉他如果不想死就用普通的东西。
至于他说的那事不行,林如海乃是朝中命官,且简在帝心若是出了什么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推脱的。
让人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却是惹火上身。”
甄贵妃的心神是有些不够稳定,她打开梳妆镜下的小匣子,从其中抽出一只香囊,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气在鼻翼间旋绕,到底是让她的心情冷静下来。
司徒沣看着母妃的动作,终究是有些狐疑的模样。
“本宫伺候当今40余年能够坐稳副后之位,你以为凭借的是什么?
不过是本宫够乖巧听话,又不给陛下添乱。”
甄贵妃转头有些失落,却是到底意难平。
“你去告诉你舅舅,这件事情从现在开始马上停止,绝对不能再伸手。
而且陛下已经命羲和前往江南,虽说时用的祭祀先母之名,我却看着未必,你也要顺便通知你舅舅,一定要小心为上,若是有哪里支应不到立刻飞鸽传书回来。”
甄贵妃面容严肃的嘱咐着,可惜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有些事情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