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驰视线在那双美腿上停留数秒,上移,看向腿的主人。好巧不巧,那姑娘也刚好回身看他。空气里,两道目光刹那交汇,一个冷静,一个慌乱。
姑娘就站在他面前,距离几米,白色大衣搭配淡粉色及膝裙,不必言语,青春同朝气便从眼角眉梢淌出来。那张脸,双颊呈现薄红色,嘴角上扬,烙着对浅浅的梨涡,不妖不艳,但楚楚而灵动。
肖驰盯着她,挑眉。边儿上的前台赶紧解释:“肖总,这个小姑娘没有会员卡,她说是来找人……”
“……”被点名的姑娘尴尬无比,咬着唇瓣儿,脑袋鸵鸟似的埋进胸口——苍天大地,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她和肖驰的碰面,会在这么囧的情况下发生。
肖驰脸上表情冷淡,半刻,他朝那只小鸵鸟走近几步。
“你来找人?”低沉嗓音从头顶传来,很清晰,也很近。林悠悠掌心全是汗,点点头。
他垂眸,目光扫过她黑发下雪白泛红的耳朵,语气很淡,“找谁?”
她羞窘欲绝,脸红得快烧起来,好半晌,咬着唇,声若蚊蚋地挤出一个字:“……你。”
周围静了静。
肖驰冷淡扫那前台一眼,“听清没有?”
前台小姐惊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啊?”
“她找我。”他面无表情,说这话时,语气更稀松平常得像在谈外面的天气,“不用登记了,人我直接带进去。”
前台虽然还处于状况之外,但大老板都发了话,她也不能再多问,于是职业微笑,应道:“是,肖总。”
然后肖驰就转身进去了。林悠悠在原地僵了会儿,赶紧跟上去。俱乐部的室内装修是极简风格,纯黑色系,干净,冷淡,单调。
她边走边环顾着,前面那人忽然扔来一句话,“今天怎么没上学。”
林悠悠用力清嗓子,缓解紧张,“今天元旦放假,不上学。”
肖驰点了下头,随手从烟盒里取出根烟,“你为什么会有这儿的地址。”
她一番慎重考虑,还是决定毅然决然地卖了庄寅杰:“我问的庄同学,他跟我说的。”
“怎么不问我。”
林悠悠脚下的步子骤然一停,怔愣:“什么?”
那人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顿住,回转身,嘴里叼根烟,漫不经心,黑眸冷沉,那一瞬,竟透出种难以言说的侵略感。她心脏忽然漏掉一拍。
肖驰语气很随意:“地址,怎么不问我。”
袁晓之前传授经验,说告白这种事,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要想成功,就必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根据之前的种种来看,肖驰对她,大多时候都很冷淡,如果问了他,他不说,亦或是直截了当不许她来怎么办?她其实有点怕。
想过来想过去,林悠悠只能胡诌:“我当时正好在跟庄同学发短信,顺便就问他了。”
“要来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忘了。”这声音很软,听上去,总有点儿委委屈屈。
肖驰不由看她一眼。纯玻璃结构,四面透光,金黄色的光线肆无忌惮照亮整个空间,她暴露在阳光下,浓睫颤动,皮肤嫩得过分,淡粉唇色,两颊的红晕无所遁形。他半眯眼,“今儿化妆了?”
“啊……嗯。”林悠悠指尖颤了下,有种小心机被发现的窘迫和紧张,羞赧道:“涂了点腮红和唇彩,我化妆技术不怎么好。”她的确不怎么会化妆,家里的化妆品都是跟着袁晓瞎买的。
但林悠悠没说的是,今天情况特殊,她专门在网上搜了“清新妆容教程”。这个妆是她跟着视频一点点学的,底妆,眼妆,唇妆,一丝不苟。都是为了他。
然后肖驰便勾了勾嘴角:“挺漂亮。”
简单三个字,语气漫不经心,但林悠悠却要很努力才能克制嘴角上扬的弧度。她矜持地抿嘴笑,可开心了,“谢谢。”随后又听见他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林悠悠心口骤然紧了下。尽管那套说辞已在心中预演多次,但临到头了,她仍不免紧张。好一会儿才说,“是、是这样的。之前你帮了我几次,我都一直没机会好好谢你。所以肖先生,我想……”她深呼吸,声音越来越低,不安的,紧张的,小心翼翼的,“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周围忽然又静了静。少顷,肖驰说,“可以。”
他答应得爽快,这大大出乎林悠悠意料。她有点懵,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就同意了?”
“那我该拒绝?”
她磕巴,“也不是这个意思……”
肖驰冷淡打断,“我等下有个会要开。十一点钟,你在门口等我。”
林悠悠眸光微闪,半晌才艰难挤出一个字:“好。”
*
节假日,中午光景,云城的闹市区车水马龙繁华无际。某高档中餐厅的包间里,有人咬着筷子如坐针毡,一块牛蹄筋翻来覆去,吃了足足十分钟。
这时对面突的扔来一句话,“你很紧张?”
林悠悠一口汤呛出来,连忙拿纸巾擦嘴。只觉心脏噗噗狂跳,像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终于擦完嘴,她笑笑,故意装傻充愣,“没、没有。”就低下了头,眉心紧皱,继续和碗里那块牛蹄筋作斗争。
她是来告白的。告白的。林悠悠不断提醒自己。
另一头,肖驰指尖点了下桌面,终于挑起眼皮看她。冷不丁一句话扔过来: “你看上我了?”
“……”林悠悠手一抖,差点儿把碗掀地上去。然后猛抬头,面红耳赤,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摆手否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这反应滑稽可爱,肖驰勾嘴角,笑容里带着几丝玩儿味。“那就没有吧。我下午还有事儿,自己注意安全。”说着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包间出口走。
然而经过某处时,一股微弱力道突的牵绊住他,形成反作用力。
肖驰停住。侧过头,一只软白的小手已拉住了他纯黑色袖口,色差鲜明。那姑娘脸红得要滴血,小声挤出几个字:“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呢?”
说出那几个字的刹那,连林悠悠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雅间里瞬时鸦雀无声。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见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再说一遍?”
林悠悠深呼吸,脑中回响起袁晓说的话,“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这样青涩懵懂的时期,任何一场单恋对她们来说,都是赌博,赌资简单,无非拔山倒海的勇气和最纯真的爱情。而她愿意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