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撕破脸了,赵时静也不想再隐忍下去,她冷笑一声道:“父亲觉得母亲给我几件华贵的首饰、漂亮的衣裳就是对我好吗,那些东西我都不稀罕。
我想学管家理账、想学社交礼仪,想学正头娘子必备的技能。可这些母亲都不教我,她只让我学跳舞,学针线,分明就是想把我养成供人玩乐的玩意儿。”
赵殿华还没答话,只听沈莲蓉道:“照三娘的意思是怪我让你学跳舞、学针线了,放眼整个青州城,有哪家的小姐不学诗词歌赋、不学针线女红。
你不是我亲生的,我生怕外人说三道四,所以可着劲儿的对你好,你喜欢刺绣,我就千里迢迢到苏州请女红大家来教你。
你喜欢音律,我就花重金购买蕉叶琵琶供你使用,我全心全意的爱护你、教养你,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居心叵测。用心不良了呢?”
一番话说下来,就连赵时宜都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凭沈莲蓉这诡辩的才能,不去当言官简直就是屈才。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不教赵时静理账管家这件事,成功的把重点引到了诗词歌赋、绣花女红上。
在培养赵时静音律、女红方面她确实是下了功夫的,因此说起话来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赵时静本来是受害者,被沈莲蓉这么一诡辩竟成了狼心狗肺的不肖子,她辩不过沈莲蓉,只站在原地呜呜哭泣。
赵时宜看戏看的过瘾,却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她对董氏和赵殿华道:“三妹妹刚才所言非虚,沈氏因为沈莲心之事,一直记恨着我,遂设计了这一切。”
自看到赵时宜的那一刻,沈莲蓉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但失败了又如何,只要赵时宜拿不住沈莲心和车夫,就无法证明赵时静所言为实。
她振振有词道:“我的计划若真如三娘说的那般狠毒,那般周密,那大小姐此时应该已经被我幼弟玷污了,又如何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赵时宜语塞,若是旁人救了她,她倒可以请那人来做个证,可偏偏救她的人是王之禅,她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主动提及。
她直直的站在原地,缄口不言。
看到她不说话,沈莲蓉更加笃定了她没有证据,于是说道:“老夫人,老爷,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大娘和三娘凭空污蔑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绑到这柱子上,妾身以后可该如何做人?”
“你本就不配为人,还做什么人?”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院内乍然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王之禅站在进门处,他的脚下匍匐着两个人,一个是被沈莲蓉收买的车夫,一个沈莲心。
沈莲心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小五缓缓走到他身旁,抬脚踩在他那只仅存的手掌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崩裂开来,沈莲心疼的几欲昏厥,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车夫看的胆战心惊,对沈莲蓉道:“夫人救命啊,救命啊!”
沈莲蓉根本无暇顾及车夫的求救,只苍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瘫软在地的沈莲心。
只因当初她被父母卖到戏班时,他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她就照顾了他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她费尽心思为他筹谋,他没钱,她给,他没功名,她就想办法给他徇私舞弊。他想要赵时宜,她就想方设法让他得逞。
护了他这么多年,如今终是护不住了。她连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庇护他。
不知什么时候车夫已跪爬在地上,他那肥硕的大脸紧紧贴着地面,压成厚厚一团。
小五抬起脚,慢慢碾在车夫的脖颈上,力气渐渐加重,车夫痛呼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啊,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我把大小姐拉到了野外,也给她下了药,您吩咐的我都做到了,您怎么不救我啊?”
众人的目光都从车夫身上移开,齐刷刷看向沈莲蓉,看向这个主持了十几年中馈的三房主母。
沈莲蓉不再言语,她无话可说,也无法再狡辩,只把希望寄托在赵殿华身上。十几年前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她与赵煜诚断绝关系,如今他还愿意护着她吗?
这时身穿文官补服的赵殿华从侍从手中抽出一把长剑,一步一步走到沈莲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