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退缩下来,通红着一双耳朵低下头。身子前倾,贴近了他。
背上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从她瘦小的肩上滑下来,轻落下去时,有几缕扫在他脸上。
他又闻到了,那种清淡的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现在的时辰已经很晚了,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陆愔儿在外面跑了一路,又在本草堂找师父讨教学问,费死了不少脑细胞。刚才躺在床上,其实快要睡着了。虽然被奕王吓了一跳,可现在精神慢慢松弛,睡意就朦朦胧胧地蔓延上来。
她的眼睛有点儿撑不住,眼皮盖了盖,小小的嘴巴微张,在他身前打了个哈欠。
邹临祈把她的一切拓入眼底,坏心情被压下了些,忍不住侧头,勾起唇角笑了笑。
陆愔儿没看到他这个笑容,把他的腰带解开,放在一旁塌上。
“王爷,我扶你起来吧?”
邹临祈如上次那般道:“把灯灭了。”
陆愔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大着胆子道:“王爷,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不好。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是以前风头无两的六皇子,还是现在闭府不出的六王爷,你都从来没有变过。”
她毫无私心地说出这些话,听在邹临祈耳里却是别有所图一般。他依旧不能信她,目光探究地盯着她,半晌才道:“你以前见过我?”
陆愔儿心里猛沉了下,说道:“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听说过你。”
邹临祈靠进轮椅里,一只手撑着扶手:“听说我什么?”
“听说,六皇子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出入战场,为江山社稷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邹临祈的眼神凉了凉。
果然,她并不是深闺里只懂读书绣花的大小姐,不管是刘丞的有意栽培还是她无意中的耳濡目染,她对他的事都有所了解。
原本以命相逼,吵嚷着不肯嫁给她的丞相府千金,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答应了婚事,还欢欢喜喜地嫁给了他。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刘丞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心甘情愿地到他身边当了细作。
以往他还不怎么确定,直到方才,她冒着风险惫夜出府,私会五王。
虽然刘笃还没有什么明显动作,可据他掌握的那些消息,刘笃已经站在了五王一边。
他在残废以后彻底失去了夺储资格。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放心他,特意送了位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给他做王妃。
他的王妃,看上去清纯无害,其实却是心机深重,为了帮五王夺得皇位,不惜忍辱负重,到他身边做小伏低地伺候他。
如此想来,方才把他惹笑的那个困得打哈欠的女孩,其实她的一切作态,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是演给他看的而已。
就像是方才,她明明怕得要死,可还是在他面前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脸上冷彻一片,两道深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陆愔儿被他的神情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腕上却突然传来一股痛意。她被他紧攥住,猛地拉进怀里。
她摔坐在他腿上,第一反应是他的腿会不会被自己压到,忙忙挣扎了要起身。
攥住她手腕的男人却狠狠地制住她,把她拉倒在自己臂弯里。
邹临祈俯下身,一张俊美无匹的脸朝着她缓缓逼近。
他的眼睛里已不剩了一丝温度,看着她的时候,像看着一个志在必得的,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死的猎物。
他的嘴巴就快要碰到她鼻子时,他终于停了下来,眼神阴鸷地看着她:“那现在呢?现在看我成了废人,成了满京城人里的笑话,你很开心是不是?”
他这么说的时候,陆愔儿的心疼了一下:“我没有!你是我夫君,我每天所求都是希望你能好起来,能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地活着。”
邹临祈冷笑了声:“王妃果然会说话,不愧读了那么多书。只是不知四书五经里,有没有哄夫君开心的情话。”
陆愔儿有些疲累:“你为什么总不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邹临祈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黑沉,危险地看着她:“我的,娘子。”
娘子两个字,说得缱绻却狠戾。
下一刻,他突然俯身,找到她的唇,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