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草和萤枝跟着走时,府里的丫鬟小春过来道:“两位姐姐辛苦了,西院里摆了饭,姐姐们跟我一道去吧。”
萤枝道:“多谢盛情,那我就先跟你去,王妃身边短不了人伺候,等我用了饭,再来接替瑶草。”
小春僵僵一笑:“姐姐这话说的,要被有心人听见了,还以为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府里连个能伺候小姐的人都没有了呢。”
瑶草还待再说,前边杨氏在侧厅入口处停了下来,握着陆愔儿的手,哽咽坠泪:“好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娘真有数不尽的知心话要跟你说。”
“两位姐姐快走吧,别客气了。”
小春叫上小花,小秋,小月,四个人硬是把瑶草和萤枝拉走了。
瑶草和萤枝出院的那一刻,杨氏立刻松了陆愔儿的手,苦闷哀愁的一张脸瞬间变得端庄自持。
杨氏和刘笃径直举步走近侧厅,在桌前坐了。不多会儿,丞相府的正牌千金被人簇拥着从二门进来,在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愔儿,你在奕王府可好?”刘绾溪问她。
陆愔儿略弯了身,仍如往常做丫鬟一般站立在他们面前,低着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还好。”
虽然她这么说,可刘绾溪已从她憔悴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叹了口气道:“这里已没有外人,你还怕什么。到底过得好不好,快告诉我。”
陆愔儿就装出一副极尽委屈的样子,擒着泪颤声道:“不过是还有条命在罢了。那位奕王爷,果然是如传闻中的一般,心狠手辣,阴情难测,折磨得我好苦。”
她一边哭,一边举袖子擦泪。袖口适时垂下去,露出了她胳膊上触目惊心的半条鞭痕。
鞭痕是她昨晚临睡前画上去的,再怎么像也怕露了马脚,只让他们看一眼,就迅速地垂下手。袖口落回去,遮盖住了鞭痕。
她并没有说奕王是如何如何欺负得她,可这种欲语还休的状态,最能让人往大了想。杨氏和刘绾溪果然变了脸色,脸色里三分恐惧,七分庆幸。
“奕王爷也太可怕了!”刘绾溪拉住母亲的胳膊,不自觉地往她怀里躲了躲。
杨氏拍了拍女儿,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娘在,将来定让你父亲给你找一门天底下最好的亲事。”
刘绾溪知道这门“最好的亲事”是指如今风头正盛的五王,低下头娇羞地笑了笑。
杨氏看着陆愔儿:“你为我们刘府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安然在王府一天,我们就会好生照顾你母亲,断不会委屈了她。”
陆愔儿顺着她的话道:“多谢夫人。只怕奴婢不中用,熬不了太久,会把命都丢在王府。”
杨氏叹了口气:“你放心,若你真是身死,你母亲的后半辈子我们定会好生供养。”
陆愔儿朝她跪下去,如壮士断腕般道:“谢夫人。”
杨氏道:“行了,快去厢房看你母亲吧,她早在那儿等着了。记得快些回来,王府的人我们只能暂时绊住,不能耽搁太久。”
“是。”陆愔儿又磕了个头。
左厢房里,蒋笙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等着。看见陆愔儿过来,她不起身来接,反是冷笑道:“哎呦,这不是王妃吗?”
陆愔儿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些,过来松松垮垮地坐在母亲旁边,埋怨地看她一眼:“我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反倒一点儿都不高兴。”
蒋笙还是冷笑:“我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不跟我商量就定了自己的终身,一头扎进前途未卜的火坑里,你还想让我高兴?”
她扯了扯陆愔儿身上的衣裳:“这穿的是什么?大喜的日子,你回来奔丧吗?奕王就是这么对你的,连身像样的衣裳都不给你?”
在母亲身边时,陆愔儿不自觉收起了身上的坚强和在外人面前故作出来的成熟。她随便拿了个苹果来吃,嘴里含含糊糊道:“他没亏待我,衣裳是我自己选的。只有看我过得不好,丞相才不会怀疑我是故意要嫁给奕王的。”
蒋笙“啧啧”了两声:“可真是我的好女儿,聪明劲全用这上头了。你天天这么活着累不累啊,不是想这个就是琢磨那个。”
陆愔儿不想说话。
蒋笙伸手掐了掐她嫩生生的脸,说道:“就凭你这样貌,就算嫁不了大官,起码也能嫁个富家子弟,后半辈子无病无灾地过去。现在倒好,陷在奕王府那个鬼地方,身份一旦败露就是杀头的大罪,成日里过不安稳。”
她越想越气,一把夺了陆愔儿手里的苹果,随手搁在桌上:“别吃了,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不知道事情厉害。”又问:“那个奕王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陆愔儿想也没想就说:“他对我挺好的,也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说过重话,穿衣饮食都不曾苛待我。”
蒋笙不知道她说的有几分可信度,蹙着眉又是生气又是忧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