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绾溪一怔,片刻后更响地哭了起来:“这才几天功夫,就又死一个了!爹,你让我嫁过去,根本就是想看着我死!就我这种身子,等不上三天就要被抬出来了!我那几个姐姐们,嫁的都是大有前途模样又好的皇子公爵,为什么偏偏要我嫁一个残废!爹,我是你的嫡女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刘笃越听越心疼,可皇命难违,那个老不死的皇帝心疼奕王残疾,一纸诏书下来,非要让他女儿嫁过去。
看老皇帝每天上朝的样子,勉强还能苟延残喘几年。老皇帝不死,他哪里有抗旨的胆子。可他想来想去,实在不甘心。他金尊玉贵,锦堆玉砌里长起来的女儿,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怎么可以嫁给奕王那个毫无前途,注定活不了几年的废物!
陆愔儿又换了杯热茶递给刘绾溪,劝道:“小姐,别哭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奕王那些姬妾怎么能跟你比呢?也许奕王一看见你,就喜欢你了,到时候你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日子就好过了。”
一听到这话,刘绾溪哭得更凶了:“那个奕王又瘸又丑,我只要一想到要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我就更不想活了!”
刘笃安慰道:“你又没见过奕王,怎么就知道他长得丑?如果他是像潘安宋玉那样的美男子呢?早几年间他还没出事的时候我见过他几面,模样分明长得极好。”
刘绾溪哭道:“我早就让愔儿偷偷去奕王府看过了,奕王长得就是个歪脸癞鼻头,比我们府里倒夜香的李哑巴还要难看!他病了那么久,不管以前多好看,现在也都变了!”扭头看着陆愔儿,说道:“愔儿,你说是不是?”
陆愔儿低着头,没说话。
刘笃又安慰了半天,可刘绾溪只是一直哭,说什么也不肯嫁给奕王,必要让刘笃想个办法出来。
她的哭声又响又脆,叫得陆愔儿耳朵开始疼。她忍不住揉了揉,开口道:“小姐,别哭了。你要实在不想嫁,就找个人替你嫁吧。”
刘绾溪和刘笃都同时一怔,扭头不约而同看向她。
刘笃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他的小女儿一直都因身子娇弱而养在深闺,满京城的人谁也不识,到时候他只要安排个人替了自己女儿名字,送进奕王府,没有人会怀疑嫁进去的人的身份。
只是太过冒险,万一将来东窗事发,或许会有些麻烦。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模样气质不俗,懂诗书礼仪,行事机敏,又能完全听命于他的人替刘绾溪嫁过去。
这件事他已想了许久,若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只能牺牲自己的女儿去奕王府,做他在奕王府里的眼线。
这件事情他还只是一个人暗地里想过,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五王爷也并不知道他的计划。
没想到陆愔儿竟轻易把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他眯了眯有些衰老的眼睛,开始细细打量陆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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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愔儿晚上回去,在院门口又看见自己那个噬赌如命的母亲。
她过去道:“又有什么事啊?”
蒋笙从前襟掏出来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本书和几锭碎银。
她把东西交给陆愔儿:“我早知道了,你这丫头背地里天天看医书,外头还拜了六七个师父,一有机会就跑出去学医,好不容易攒那些钱全交待出去了。你说你一个丫头片子,偏还命不好,投胎到我肚子里做了我闺女,这辈子也都是个伺候人的命,学那东西干嘛,花不老少钱!”
陆愔儿瞥了瞥嘴,一抬手里的医书:“那你还给我这个?”
蒋笙道:“谁让我是你娘呢,你既然这么喜欢学医,钱也都花出去了,那只能继续学了。既然学,你就给我好好学,将来有能耐了,带着我出府去,开个医馆。到时候,咱们娘俩下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吗,总比在这里当人奴才强吧。”
陆愔儿一歪头:“怎么,你不想让我嫁个状元郎或是有钱人家,给你光宗耀祖了?”
蒋笙道:“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早不做梦了。你这丫头长得是不错,可惜命不好,给人家当了七年的奴才。这种出身,但凡有点儿门楣的都不会要你。就算有人真瞧上了你,你也就是个做妾的命,将来免不了受苦。这条路走不通,算了,咱们以后就靠咱们自己。等将来你挣了大钱,买了大房子,你娘我就给你招一门模样俊朗的赘婿,到时候,你这日子才好过呢。”
陆愔儿听得可乐,伸长胳膊搭在母亲肩上:“这天底下,也就是娘你对我好,事事为我考虑周全。”
蒋笙一抬头:“那是!”
陆愔儿转转眼珠:“那……娘你帮我个小忙,应该可以吧?”
蒋笙扭头看她:“什么忙?”
陆愔儿扭头,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定无人,低声对蒋笙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