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准了开封府不会严刑逼供,所以随时准备着以沉默应万变,觉得自己答不上来的,或是容易出纰漏的事情,一概闭嘴。
就……怎么说呢?
杜筱宁觉得这个张清平挺聪明的,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
难怪公孙策和展昭这些人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筱宁试着去听他心声,静得跟死水湖的湖面似的。
杜筱宁懒得跟他周旋,直接开门见山,“你知道任敏玲有身孕了吗?”
张清平脸色不变,态度自然且毫无破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需要说服她与我生米煮成熟饭,逼任五同意我们的亲事吗?”
“你撒谎,你早就知道了。”杜筱宁戳穿他,语气温柔甚至还带着笑意,“这话说的这么自然,早就暗中练习了很多遍吧?”
张清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瘫着脸。
寿风忍不住看了张清平一眼。
说实话,少年很纳闷三公子是怎么看出人家撒谎还暗中练习的。
这时,三公子端着茶盅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少年十分有眼力见地将茶盅接过。
杜筱宁站了起来,伸手整了整衣袖。
她看向张清平,十分好脾气地说道:“你到开封府,分明有所求,但你什么都不说,让人怎么帮你才好呢?”
张清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不说话。
杜筱宁话锋一转,“你听说过藏金阁吗?”
张清平看了三公子一眼,点头说道:“听说过,里面的首饰很贵,平民百姓一辈子的积蓄也买不起一件。”
杜筱宁:“任敏玲有一个藏金阁的虾须镯。”
张清平沉默,脸上并没有诧异的神色。
杜筱宁见状,笑了笑,又问:“你说你这案件,开封府是该从大佛寺开始查,还是从藏金阁开始查呢?”
张清平掀了掀眼皮,不搭腔,显然是个非常随便的态度。
杜筱宁笑了笑,转身,“寿风。”
寿风:??
三公子已经朝门外走去,“走了。”
寿风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张清平,赶紧跟上杜筱宁。
走出审讯室,外面阳光明媚。
杜筱宁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
“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寿风斟酌着言辞,“三公子,张先生这模样,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张先生看着不像坏人。”
“人不可貌相,看着像是好人的坏人多了去,你忘了木先生?”
寿风“啊”了一声,“说的也是。”
他走在杜筱宁的身侧,走过半月形的拱门时,忽然又说:“那等会儿三公子怎么跟公孙先生和我哥说张先生的事情啊?”
杜筱宁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寿风。
寿风的神情有些无辜,“他们好像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杜筱宁:“……”
杜筱宁微笑:“还能怎么说?就这么说呗。”
展大人有些不高兴。
任谁被人当傻子一样忽悠,心里都不会高兴的。
但他不高兴的时候,并不疾风骤雨,只是眉目有些冷峻。
展大人坐在靠椅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干脆勾来一张椅子搭在上面,显得随性不羁。
他看向正在喝水的杜筱宁,问道:“你的意思,张清平是明知道开封府不会冤枉好人,才故意上门认罪的?”
杜筱宁抬眸,“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原先在忙活的公孙策走过来,坐在杜筱宁对面,问道:“问到什么线索了吗?”
杜筱宁摇头,“他的话真假参半,又不愿意配合,很难发现有用的线索。”
公孙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认罪认的蹊跷,嘴又跟蚌壳似的,实在难有进展。”
杜筱宁:“他上门来认罪,是故意而为。对许多事情隐而不报,也不出意外。他只是想引起开封府对任敏玲案件的重视而已。”
公孙策静了片刻,又问:“你和展大人去了任家村,如今又见了张清平,可有什么想法?”
杜筱宁手里解着九连环,一心二用,“任敏玲的死不是意外,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是有预谋的。张清平五年前上京赴考,曾在大佛寺住过一些时日。任敏玲每月初一十五会到大佛寺为父母祈福烧香,五年前张清平在大佛寺住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该要查一查。”
杜筱宁将手中的九连环放下,摸出了一只金光闪闪的虾须镯。
公孙策一见那虾须镯,有些意外,“这是任敏玲的?”
杜筱宁点头。
公孙先生很识货,蹙着眉说道:“这是藏金阁的饰品,张先生把家当都卖了也买不起。”
展大人听到公孙先生的话,很是意外。
展昭:“你识得藏金阁的饰品?”
公孙策:“嗯。”
展昭:“……我以为你挺穷的。”
公孙策哭笑不得,倒也没否认自己穷的事实,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就是因为挺穷,才要识得这些价值千金的玩意儿来鞭策自己。”
展昭:“……”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公孙策的指尖轻轻触碰虾须镯的边沿,看向杜筱宁的黑眸映着外面的日光,清亮温和,“藏金阁也该要查一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