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女人耳力过人,大概都不知道这倒霉孩子管她叫“娘”。
女人宿醉的头更疼了。
“你,要找娘?”
她语气不算和善,小煤球顿时不吭声了。
啧。
她上下打量小煤球一圈,发现那层污垢下头的容貌,竟还算周正。
天赐的,不要白不要。
她拎起小煤球,扬唇笑道:“娘亲没有,姐姐倒是有一个,跟我走吧。”
——
“嗯,这故事不错。”蓝花楹打了个哈欠,又把头支在桌子上。
她身上罩着水蓝色轻纱,此乃桃绣娘前几日刚送来的夏装,简直是深得蓝花楹芳心,整日衣裳不重样的蓝掌柜,已经连穿三天了。
蓝淮看着她这副无知无觉得样子,一向波澜不惊的情绪中,浮起一丝怒火。
他摸摸自己还有点疼的后颈,蹙眉道:“掌柜的,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上心些?”
蓝花楹胡乱点点头,咕哝道:“我都说多少次了,叫什么掌柜的,叫师父都比这好听。”
蓝淮摁在膝盖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师父。”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我不希望你再回到江湖。”
闻言,蓝花楹忽地睁开眼,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回那穷乡僻壤了?”
“可你前阵子……”蓝淮欲言又止。
蓝花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乖乖噤声。
毕竟是自己在承诺过不再干老本行之后,又将这孩子敲晕了的,说来说去,是自己理亏。
但蓝淮并未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偷偷觑了蓝花楹一眼,而后道:“罢了,这些终归是师父的事,我不该插嘴。”
随后,蓝淮收拾起桌上的糕点饼子,就要离开。
“小煤球。”
蓝花楹遥遥唤了他一声,那个称呼穿越过时光,定格在街头,周遭的景象都已经淡化到稀薄,唯有那个美艳的蓝衣女子,拎着包浆的老酒壶,牵着他的手腕。
蓝淮停下脚步,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托盘的边沿。
只听女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难得认真道。
“这次我不骗你,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这么多美人美酒,我怎能舍去这些,跑回去人人喊打呢?”
他回头,一张面含三分笑的俏脸撞入眼中。
蓝淮的呼吸凝滞了一息。
“我既然当初收留你,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而后转过脸去,重重点头。
那亦是一个午后,阳光漫过窗棂,斜斜打在地上。
同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