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谈话之后,丹宁男爵和霍克利分头处理电话接线员和信函的问题。
三天后,丹宁男爵再次把裴湘喊到了书房。这次霍克利先生不在,倒是大管家莱尔先生沉着脸站在丹宁男爵的书桌前,他身旁还有一位脸『色』煞白、要哭不哭的年轻女人,正是家中负责打扫室内卫生的女仆霍丽丝。
见到霍丽丝出现在书房内,又是这副惊慌哀泣表情,裴湘顿时心生恍然,知道莱尔管家没有忽略她特意留下的一些暗示,已经顺利找出了偷信的内贼。
“安妮,你来了,”丹宁男爵『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复杂,他确实没料到事情还真让女儿猜对了,“莱尔有些事要对你说,你坐下来听听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询问莱尔,以及霍丽丝。”
说完这话,丹宁男爵起身离开书桌后的座位,踱步到窗边凝望花园里的景『色』。
裴湘在长沙发的一侧落座,等着莱尔管家汇报调查经过和结果。
莱尔管家上前一步,首先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这三天的调查过程以及其他仆人的证言,然后给出了他的调查结果:
室内女仆霍丽丝确实存在偷窃行为。她不仅偷偷取走了大小姐安妮·戴维斯的信件,经调查,戴维斯家族在郡上的庄园里举办圣诞舞会时丢失的几件银器,其实也是霍丽丝偷走的。
“银器?既然当时没有抓到窃贼,就说明她的偷窃行为还算隐秘,怎么反而几个月后却被发现了?”裴湘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旋即立刻追问道,“莱尔先生,是和她偷信这件事有关吗?”
正在因为自己失职而感到惭愧的管家莱尔突然听到裴湘的询问,忍不住面『露』惊讶,他没料到安妮小姐会这样敏锐,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之处。
而在窗边旁听的丹宁男爵也微微挑了挑眉,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女儿的成长。
“确实有关,”良好的职业素养让莱尔立刻回神,没怎么停顿地继续解释道,“霍丽丝偷走那些银器后,一直没有脱手变卖。她比较……谨慎,没有在郡里寻找买家,而是等到我们搬来伦敦后,才偷偷寻找那种进货渠道不太干净的店铺售卖。”
莱尔告诉裴湘,霍丽丝应该算是一个惯偷。在给富有家庭做女仆的几年里,她时常会偷走雇主家的小件财物,而她经常用来销赃的那家店铺也从不多问货源问题。
双方的“合作”本来一直挺愉快的,直到霍丽丝带去了戴维斯家的银器……
“那家店铺背后的人认出银器属于戴维斯家族之后,用这个把柄威胁霍丽丝给他们做事?”
“是的,安妮小姐,”莱尔管家点头道,“据霍丽丝交代,有人让她从你的房间里偷走一封信函,并且还限制了偷取的时间。对方要求霍丽丝在你落水的那天早上,嗯,更准确来说,是你离开房间出门散步之后,就要把一封特定的信函偷出来,然后迅速交给外面接头的人。”
“对方不担心霍丽丝读到信中内容,继而猜到他们的秘密,然后反过来威胁他们吗?”
莱尔管家嘲讽地瞥了一眼身边垂头丧气的霍丽丝,语气淡淡地说道:
“霍丽丝不怎么识字,而且,我猜想她落在人家手中的把柄不少,根本没有反过来威胁对方的底气。”
“不识字呀……那她是怎么准确找到那封信函的?”
听到霍丽丝不识字,裴湘有些失望,她原本还希望能通过霍丽丝打听出那封信的内容呢。
莱尔管家立刻回答道:“霍丽丝交代,那封信的信纸比较特殊,颜『色』和花纹都十分具有浪漫情调……”
“安妮小姐,我、我是认识字的!我偷偷学过的!”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霍丽丝突然开口打断了莱尔的话,声音慌张又隐含希冀。
“如果,呃,我是说,安妮小姐,如果我告诉你那封信的内容,你可以、可以放了我吗?我愿意赔钱,真的,我愿意赔钱给戴维斯家,请别抓我去坐牢。”
裴湘诧异地挑了挑眉。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同样惊讶的丹宁男爵就大步走到霍丽丝面前,沉声道:
“霍丽丝,我能保证戴维斯家不追究你的偷窃行为——假设你透『露』出的内容值得我的这份保证。”
至于其他失主会不会追究曾经的女仆的偷窃行为,那就不归丹宁男爵管了。
霍丽丝飞快抬头望向丹宁男爵,目光闪烁,看样子俨然是还要继续讲条件。
见此,裴湘立刻肃声吩咐道:“莱尔管家,请把霍丽丝带下去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也无需再打听什么,我和我父亲都不接受勒索。”
莱尔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随即就要把霍丽丝带离书房,动作没有丝毫拖沓犹豫。而丹宁男爵则满目欣慰地看着女儿,并不阻拦管家的行动。
屋内三人的反应让霍丽丝本就惨白的面孔更显灰败,她咬了咬唇,终于不再心存侥幸,而后在莱尔管家锐利强硬的目光中说出了她偷偷读到的内容。
“那封信是托马斯写给、是托马斯·布坎南先生写给安妮小姐的,他在信中请安妮小姐去河滨公园散步。然后,嗯,然后是几行花体字诗歌,那个我不认识,好像是外文什么的,后面还有一些比较长的生僻单词,我也读不懂。
“但是、但是请一定相信我,我真的能读懂那封信的大部分意思,就是、就是布坎南先生应该打算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向安妮小姐求婚的,对,是在暗示求婚这件事。
“嗯,然后……就、就是这些了。大人,安妮小姐,我读到的就是这些内容了,真的!大人,我向上帝起誓,我没有在这件事撒谎,真的,请再相信我一次。”
“布坎南先生的信件?暗示求婚?”丹宁男爵皱着眉头沉声确认,“你认识他的笔迹?”
霍丽丝迟疑了一下:“是的,我当然认识!哦,不,我是说也许,嗯,对了,我看到落款和印章了,所以知道那封信是布坎南先生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