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和另两人一样微笑颔首，聊作回应。

方杳鹤在骗钱时还是相当可靠的，上香拜像行云流水，谢宜随着众人结束法事，才见方杳鹤一振道袍，将目光投向了他：“小谢老师，留步。”

“怎么？”

方杳鹤这才从袖中摸出一张银行卡，恋恋不舍地递给谢宜：“这是陈颖托我转交给洛哥的，密码是洛哥生日。”

谢宜皱起眉：“什么意思？”

“是她以前欠下的钱，洛哥只让她还了一部分就把账户注销了，这是剩下的，她坚决要还给洛哥。”方杳鹤顿了顿，余光确认了大部分人都已退出大厅，方退后两步，深深地朝谢宜一拜，“陈颖也是我的朋友，我这次来《权劫》剧组，就是想见您一面。”

谢宜看了看手里的银行卡，一时间不确定该不该收：“你来见我做什么？”

方杳鹤道：“陈颖说她回家拿判决书时，家里的态度好了很多。她以为是洛哥的功劳……但我知道，洛哥在老家那边没那个人脉，也没这么细心。”

谢宜吁出一口气，把卡递还回去：“举手之劳。不用强调什么是我做的什么是洛星洲做的，我和他一直都是一样的立场。至于这笔钱，让她请个好点的律师，把那些杀千刀的货色都好好地送去改造一下。那些证据定罪是够了，但量刑是轻判还是重判，可得看律师的水平。”

方杳鹤轻笑出声，把卡推回：“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她的上诉状早就递了，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判决一出，我们就会把结果发布在平台上，公关的事，我也拜托了一些圈里的朋友，但一些大的开销，还是要辛苦乐余。”

“……你不也一直挂记着洛星洲的事吗。”谢宜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也该谢谢你。对了，那个律师可不可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需不需要我派律师帮忙排演一下明天上庭？”

方杳鹤：“其实，从洛哥辍学那天，我就很懊悔没能帮上他和陈颖的忙。”

方杳鹤：“所以我大学，是读的法律专业。”

谢宜：“………”

谢宜：“那我就太放心了，方大师。”

-

至少在佐证着，即便没有他，洛星洲在世界上也不至孤零零。

在佐证着，仅靠自己，这三个从小镇出来的少年也一样可以闯出他们的天地。

谢宜甚为愉悦地笑起来，身后许长逢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他转回身，和许长逢对上眼神：“许老师？”

“你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吧。”许长逢的笑容格外和煦，望向他的神情温柔无比，“宜。”

谢宜：“……”

谢宜：“………呃？”

许长逢啧一声，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本来只是想诈你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

谢宜的表情骤然一变，抓住他的手腕缩去边角，长长地嘘了一声：“你、您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感觉——你演戏的风格、粥粥对你和星遗的亲近、周远山和常衡对你们的态度、你和星遗相处时的氛围……”许长逢涩然一笑，低声道，“让我确定的，还是洛星洲对我发作的那一次。和当年一模一样。”

“…………”谢宜小心地问，“当年，他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我替他道歉？”

“你连当时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呢。”许长逢叹息着，“他在片场外等我，那是我第一次和他私下见面，他问我是不是喜欢谢宜。我心想，你我都在上升期，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所以很认真地反驳了，但很显然，他不相信。”

“接着，他告诉我，他也喜欢谢宜。我只当是笑话——嗯，因为喜欢你的新人是很多的，当时的他也只是新人。他们都不了解你，我很自信，我知道他们只是仰慕你的能力和地位，如果真的走近了你，认识到你的性格……”

“……或许会知难而退。”

谢宜真诚地道：“………我不觉得这个词很委婉。”

许长逢也很真诚：“那我向你道歉。”

“总之，是我从一开始就轻敌了。如果能回到二十岁该多好啊——我是这样想的。”

“那时的你还没成为三金影帝，或许不会那么引人注目吧，也不会让我感到自卑，不敢接近、不敢表达吧。”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你没有认识洛星洲，还能留给我一点点机会。”

谢宜：“…………”

不，老许，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只是事业上的劲敌。

许长逢最后叹了一声。

“但事实证明，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洛星洲始终是那个敢于冲上来对我龇牙的……”许长逢顿了顿，略带了些不悦，“小狼狗。”

“我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了，毕竟他才是赢家。”

“恭喜你们重归于好。至于洛星洲过去的事，我不知道全部，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帮他发声，希望我的名字能给你们提供一点助益。”

“当初没有参加你们的婚宴，是我不够礼貌。今天就补祝你们百年好合，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