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抬手把他的脸颊上的肉都挤在一起:“但是我都熬夜看了!明明你遛粥粥的时候就可以看、直播的休息时间也可以看,甚至那天开完会确定任务之后你也可以看!”
洛星洲道:“等等谢老师,爪下留人。”
“说。”
“我确实没看剧本。”洛星洲一本正经,“但是我在忙什么,你不比我清楚?”
“………”
洛星洲乘胜追击:“你不愿意教我吗,谢老师?”
谢宜有些飘飘然了。
“咳!但是上镜前了解一下分镜剧本是最基本的,你再怎么夸我也……”
洛星洲的表情有些委屈,谢宜语塞片刻,彻底溃不成防:“那你得给我加五千……不,九千九百分。”
“好。”洛星洲极爽快地一点头,贴近了些,在他耳尖啄一下,“都听老师的。”
谢宜:“……”
妈的,完全拿这人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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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导演喊“卡”的声音已经变得有气无力,夕阳彻底坠下地平线,导演抹了把脸:“好,太好了,夕阳已经没有了,这一条可以明天再拍了。”
快被夕阳烤化了的谢宜:“……小星星,你觉得这点分真的值得我献出生命吗?”
“星遗老师啊,”年轻的导演显然对星遗的来路颇为忌惮,哪怕被星遗折腾得ng了三十六次也不敢发火,“您也歇会儿吧,辛苦了。”
洛星洲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往谢宜方向瞟。
他确实没拍过这种剧情向的MV,虽然走位和镜头感在舞台上的表现还能凑合,但MV的剧本根本没有为他编排过具体的动作,这就导致他在镜头里无论怎么努力都会显得迟钝木讷。
谢宜扭开脸,由一脸生无可恋的周远山扶着,从高台上跳下来。
三十六次,换周远山跟他搭戏都该过了。
“谢……”
“你别叫我。”谢宜揪了揪头发,颇有些头痛地仰天长叹,“是我演技太烂,没办法把你带进来,宝,都是我的错。”
周远山帮腔:“看给你谢老师气得,这么自恋的人都羞愧了。”
他们这段戏本来就封了公路,正是晚高峰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主干道,但耽误太久也不礼貌。
导演让道具组收拾场景,全组都累得满头大汗,但都不敢触怒这次拍摄的甲方星遗,只能由导演上前,意味深长地拍拍谢宜的肩。
“谢舟老师,”导演说,“你是天才。”
谢宜:“嗯?”
导演的表情不像作假:“能在这样的高压下稳定发挥,至少你的单人镜头都过了,我只能用天才这个词来形容。”
洛星洲:“……我还没走呢。”
谢宜开了个头,随后是周远山和导演,整个剧组都止不住笑了起来。
实则也不能全赖洛星洲,如果谢宜真是个纯新人,和洛星洲演技势均力敌,大家一起多摆点pose,这片子剪碎点也就凑合用了。
偏偏谢宜不是,他的戏一向很流畅,不少试图挑战“一镜到底”的名导演都很喜欢和谢宜合作。
虽说“一镜到底”很多时候只是圈外赋予了过度的神化,但能被这么多名导认可演绎的流畅性,谢宜的功底也可见一斑。
于是才出现了现在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如果将就洛星洲,那谢宜的戏从表情语言到肢体语言,剪去一丁点都会有所缺憾,实在是难以取舍。
如果将就谢宜,那这MV一出去,这上镜表现大概足够星遗走个十年八年的谐星路线。
周远山问:“各取一半呢?”
导演:“你在侮辱我的艺术。”
“他的问题就是经验不足而已,他不知道怎么填细节。”谢宜振作起来,趁着场景还没完全撤干净,一手抓起分镜剧本,随意挑了一个场景,一屁股落座在车站的铁长椅上。
随后他跷起二郎腿,顺手从周远山的衣兜里摸出一只小袋子,一抖,一根牙签落在他掌心,谢宜便把牙签往嘴里一塞,懒懒散散地叼着。他抬起手,任由夕阳的最后一点光穿过指缝,地面洒落一片稀碎的光影,倒映出少年线条流畅的侧脸。
牙签更是点睛之笔,虽然它本来只是周远山个人的一个小秘密。
他横过眼,朝洛星洲等人略抬下颚,嘴里的牙签呸地吐掉,眼波凛凛,尽是一派少年人的桀骜。
导演忙用还未停工的摄像机录了一点尾巴,谢宜走过来,难得耐心地解释:“你看,这就是一组动作,连跷二郎腿、放二郎腿都可以水时长……不是,增强连贯性。你要做的就是按照分镜给出的这些提示,凑出细节,把镜头连接起来。而且你戴口罩,很省事,只要眼睛有一点点情绪就可以,能明白吗?”
洛星洲:“………”
算了。
谢宜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真他妈是对牛弹琴。
这辈子都没这么耐心过,换个正经演员他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说质量低点也行,就将就对方水平来,后期剪碎点凑合用。
但现在不行,这个“对方”是洛星洲,还不是歌王,而是萌新小可怜,是每一步都得稳扎稳打精心经营的纯新人。
连直播都要精益求精,更何况是要在互联网留下记忆,作为“星遗”首部MV的存在。
谢宜抹了把脸,贴近洛星洲的耳廓低声道:“回去加班。”
“嗯?”
“我把动作都编全了给你看,你照着学……”
这也是众多老人带新人的最基本的方式,和手把手教都无异。
谢宜对歌手偶像一类的新人是耐心颇多,但对演艺新人是绝不可能手把手教的。
毕竟他那脾气,也没必要互相折磨。
洛星洲一时有些动容,却听周远山嚷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谢宜:“?”
周远山一边嚷着,一边接通了一记电话:“喂——长逢啊,你到哪啦?”
谢宜:“???”
许长逢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悠悠传来:“我快到了。”
“喔——那你介不介意来星遗这边的场子帮个忙啊?”周远山冲谢宜挤挤眼睛,小声说,“许老师可热心了,他肯定帮……”
……是吗。
谢宜撇开眼神,对面的许长逢果然沉默良久。
“——喂?长逢,你能来吗?”
“我在。”隔着手机,听不出来许长逢的声音能有几分不情愿,但多多少少是有些尴尬在的。
不过许长逢还是叹了一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谢宜扭头,防患于未然地冲洛星洲一横胳膊:“周远山的锅,扣他分。”
洛星洲:“……我这边一向是连坐。”
谢宜啜泣:“………知道了,年底我会扣他奖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