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并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东西,只是一家基金会的账目流水,和一支长达十分钟的采访视频。
采访对象大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也无一例外都来自相对偏远的乡镇。
洛星洲都看完了。
这是一家没有面向公众募捐的,低调得有些离奇的基金会。
原始基金一千万元整,都是出自申请人的个人账户。
而申请人,自然是谢宜。
它的公益目的是为尽可能多的刑事案件的未成年当事人提供无偿的法律援助。
及在各乡镇学校进行定期的普法宣传,为受过刑事处罚的未成年人提供一定限度内的物质帮助。
-
十五年前,洛星洲逃离家乡,和谢宜初遇。
十四年前,洛星洲一炮而红,和谢宜确定了恋爱关系。
十三年前,新星洛星洲被爆丑闻,从此不再在公众面前露面。
在当时,舆论为他安置的罪名是“扰乱治安”和“校园暴力”。
-
洛星洲红得太快,红得太急,哪怕有谢宜为他保驾护航,也逃不过暗箭难防。
走红不到两年,他的第一场演唱会刚刚谢幕,就有人在网络论坛匿名曝光,洛星洲曾经参与过一起暴力事件,违反《治安处罚法》,拘留了整整十日,随后返校不久就申请了退学。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斗殴,也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斗殴,当初的被害人站出来展示了和解书,上边有洛星洲的亲笔签名。
再也不能洗白。
在那个公众对娱乐圈还相当严格的时代,连谢宜也不能保他全身而退。
最后也只能召开了最后一次记者发布会,洛星洲发表道歉声明,承诺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尽管如此,舆论的声讨依然没有停下。
-
而在这十三年中,有人怜悯洛星洲、有人支持洛星洲、有人期待洛星洲东山再起。
抨击与谴责之外,也不乏鼓励和期许。
但洛星洲还是第一天知道“基金会”的存在。
“基金会只是受你启发,我以前都不知道乡镇的普法教育这么落后,不然我早就捐钱了。”谢宜可怜巴巴地对着手指,“......至于陈颖的事,是方杳鹤和我说的。”
洛星洲显然不吃这套:“为什么查陈颖?”
“我既然要查你的事,当然要摸清楚你当年斗殴的动机了。”
“查到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那当然要帮你澄清,你才三十出头,还有机会......”
“所以你就去打扰一个素人?”
“.........”谢宜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洛星洲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眼前的谢宜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规规矩矩地低着头挨训。
这根本不像谢宜。
他们都很清楚,谢宜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谢宜这时候应该暴跳如雷,痛骂他不识好、忘恩负义、英雄主义......怎样都好,但唯独不应该这么束手束脚。
谢宜的心脏也在飞速跳着,他从没想过这些事会这样突然地在洛星洲面前曝光。
他原本只是想给洛星洲看看基金会,在离婚后他也意识到两人观点不合,在他看来是未雨绸缪的慈善捐助,放到洛星洲的眼里就很可能是不礼貌的试探和侵犯。
所以他已经不想让洛星洲看到这些,他还在思索要怎样找到委婉的表达方式。
他们才刚和好。
他还没找到洛星洲喜欢他的原因。
谢宜快要连呼吸都不敢了。
强烈的负罪感和内疚同时挤压着他所剩无几的氧气,如果因为这件事再被洛星洲憎恶,那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
在洛星洲开口的一瞬间,谢宜脸色都白了:“什么?”
洛星洲顿了顿,他也留意到了谢宜表情的变化:“......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啊。”谢宜避开眼神,低声道,“你不觉得我做得太过了吗?陈颖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不被找到,和这些记忆彻底告别,我还去打扰她。说是想帮你,其实说不定也只是我的自我感动......”
“不会,我很开心。”
洛星洲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捏住谢宜的脸:“谢老师,我很开心你为我做这么多。”
“虽然以你的情商,可能永远都琢磨不明白。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图你帮我洗白,也不是希望你对我百依百顺。
我和你结婚,写下那份保证书,以及和你再试一次,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发脾气也好,不做家务也好,调查我的过去也好,我可能会生气,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选的你,我认栽,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
“我喜欢的是全部的你,不是你的哪一点,这件事,你必须记住。
然后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为你也好,为我也好,你去做,我永远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