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猛地睁开眼,窗外仍是漆黑一片。
粥粥的呼噜声近在咫尺,谢宜发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梦里。
一切都已经远去了。
梦也好,那些时光也好,包括洛星洲,也已经不在了。
谢宜抹了把脸,浑浑噩噩地摸进厨房,喝了一杯直饮水,仍然半晌回不过神。
忽然间,谢宜感觉自己的左手有些空落落的。
那应该是洛星洲的手,瘦削修长,指节分明,和少年最初给他的印象一样,暗藏着巨大的、超乎想象的野心和潜力。
无名指上没有钻戒。
他们结婚后,洛星洲从来没有摘下过婚戒,但谢宜很少戴。原因很简单,洛星洲不需要出现在镜头前,而他从未离开过大众的视线,所以很多细节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毕竟他根本赌不起,也舍不得给洛星洲的名声罪加一等。
谢宜下意识地摸上胸膛,他一向爱把钻戒挂在项链上,藏进衬衣里。
可那里也空荡荡的,他甚至记不起到底是从互穿开始就没有钻戒,还是他不经意时把钻戒收在了哪里。
“Harris。”谢宜轻轻地喊,“Harris,回应我。”
“——主人。”
“Harris,”谢宜深吸了一口气,茫然地仰起头问,“我搬来那天,手上有戴钻戒吗?”
Harris沉默了一秒,似乎是在调取当天的监控录像,片刻后,它平静地宣布:“主人,没有,您手上一直没有钻戒。”
钻戒丢在哪了?
谢宜茫茫然地扫望四周,但一无所获,他只能尽可能回溯记忆,却连互穿前看到钻戒的最后一眼都不再记得起情景。
再对比前夫在直播里义无反顾帮他发声的态度。
......虽说他会点赞一些质疑星遗心机的评论,但真的只是手贱,作为他自己,他还是比较相信洛星洲没闲心碰瓷他的。
算了。
谢宜拼命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勉强催回一点清醒。
他重新登录微博,乐余已经发力把星遗的热搜压了几个名次,虽然还停在前十,但已经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谢宜点进星遗的微博主页,有了谢宜粉丝的关注,星遗的粉丝数量已经连夜突破一百五十万,KPI拉满。
和洛星洲的主页一样,星遗的主页也十分干净,除了单曲宣传基本没有别的信息。
而他的关注列表也寥寥可数,除了洛星洲以外,只有几个风格比较小众的冷门歌手。
谢宜心头微动,只觉得那枚橙红色的“关注”按钮突然变得格外惹眼,犹豫三秒,谢宜缓缓地戳了一下那个小妖精。
小妖精光速暗淡下去,摇身一变,“已关注”。
谢宜:“......”
没事的。
只是关注一下,他是友善仁爱的好前辈,关注一下为他出头的小新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洛星洲,开小号进乐余打工还敢不关注我,好大的胆哪。
“Harris,”谢宜一头倒回床上,“陪我聊天,聊个五毛的。”
Harris:“主人,您没有给Harris更新自主社交功能,但Harris可以帮您连线您的紧急联系人。”
“谁?”
“您的法定配偶......”
“Harris,晚安。”
“好的,主人。”
-
《圣托里尼的假日》片尾曲的录制完成得很顺利,洛星洲的音准和唱功很能服众,没花多少时间就结束了这次任务。
被迫兼职助理的常衡把正在震动的手机递给洛星洲,后者一边喝水润喉,一边接通来电:“喂?”
“噢,是吗?我看到了,的确很漂亮。”洛星洲垂下眼,漫无目的地伸手弹麦,被常衡用眼神制止后也只是笑笑,“好,我助理会来取的,尾款我之后转给你......嗯?我最近有些感冒,可能声音有点变化吧。”
常衡皱起眉头,问:“取什么?”
“唔。”洛星洲挂断电话,睬也没睬,“一件价值贵重的垃圾,地址我发你了,早去早回。”
“你最好记得你的生活助理是罗曼。”
“常总这么小气?我看周总给谢舟服务也没这么多怨言。”洛星洲这才抬头,回他一抹灿烂的笑,“赚钱嘛,不寒碜。”
常衡穿上搁在一旁的西装,一向稳重的表情露出一丝不悦。
虽然明知洛星洲为人就是如此,和他计较一时的口舌胜负根本毫无意义,但作为业务在行内名列前茅的著名经纪人,常衡还是忍不住反刺他几句。
“希望你今晚和‘洛星洲’连线时也能这么牙尖嘴利。”
洛星洲嗤之以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怕协议离婚的前夫?我亏心吗?”
常衡又问:“你要微信小号做什么?”
洛星洲:“......”
常衡:“以前没微信的时候,你用方杳鹤的黄钻隐身看谢宜空间......”
洛星洲皱眉:“不要信谣传谣。”
常衡拔下一城,这才邪魅一笑,扣好西装纽扣,为洛星洲打工去也。
感情这事,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和周远山都看得清楚,这两个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否则谢宜根本没必要帮星遗公关。
不说星遗,哪怕是洛星洲这个身份,若是谢宜成心要打压,洛星洲也照样翻不了身。
他俩的利益早就绑在一起,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彼此,到这一步才想脱身,狗都知道没戏。
留下洛星洲和其余工作人员客气一番,最后摸到手机,在微信页面迟疑了八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