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冒雨前行,有人返回车库开车,有人给家人打电话,也有人如洛星洲,依然不紧不慢地玩着手机,连眼皮也懒得掀一下。
常衡驱车经过,一眼便望见自家定位模糊的吉祥物还在公司逗留。
“怎么了?”周远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啊,小星星,他怎么没带伞?”
谢宜不带伞,人之常情。
洛星洲不带伞,任谁见了都得大吃一惊。
“后排座位上有把黑伞,你去给他。”
“那咱们回家怎么办?”
“他赚钱了我有提成。”
“那你还不直接开车送送人家?”
洛星洲游戏打到一半,便被一记来电掐断,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按了好几下喇叭,他低头看,备注是“周妈妈”。
“小星星,上车。”
电话那头的周远山兴冲冲的,催着常衡把喇叭摁得更频繁:“没带伞是吧,我们送你。”
洛星洲拉了拉口罩,得寸进尺:“那倒是开近点来接。”
两名经纪人忍气吞声地接了驾,周远山摩拳擦掌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工?”
“今年的专辑已经发了啊。”洛星洲懒懒地倚着,颇为惊奇地一挑眉,“你不会还指望我超额完成吧。”
周远山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学学人家谢老师,过两天又要进组了。”
“哦,学他吃外卖都不忘挑食?”
常衡哼笑:“刚发朋友圈也就半小时,你倒是挺关注。”
洛星洲不出声了,兀自低头玩手机。
轿车行过数不清的路口,雨声渐渐小了,直到常衡驾驶着进入玉岚山庄,停在离洛星洲家最近的路口。洛星洲便道一声谢,推开车门,逆着飘散的细雨往回走。
周远山坐在副驾驶看了片刻,眉头渐皱渐深,却见身边的常衡松开安全带,蓦地下车。
“等我一会儿,”常衡拿起后排的伞,“绩效还是要冲的。”
-
洛星洲拂开带水的绿萝藤蔓,复古风的斑驳墙面和他砖红色的衬衫融为一体,四周静默,杳无人声。
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追了上来,洛星洲不耐地偏一下头,回转过身,不出意外地对上常衡那双数年如一日不近人情的眼眸。
“别唠叨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常衡嗯一声,上前道:“你拿着股东分红,饿不死。”
“是,谁稀得跟谢宜一样拼命。”洛星洲掸落肩上的雨水,反问,“还有事吗?”
常衡道:“许长逢回国了。”
洛星洲反应平平:“嗯。”
“他连出国都是为了给谢宜让路,现在他进去谢宜在的那个剧组,如果谢宜和他坦白自己的遭遇,他俩还能谈个剧组恋爱也不一定。”
洛星洲冷笑:“那他岂不是对着我的脸也能起反应?谢宜连这种人也不挑?”
常衡也学他冷笑:“谢宜如果真的挑,你小子能抱吉他唱首歌就上位?”
洛星洲别过头,又不出声了。
常衡一向不爱管他的私事,但凡开口,必定是有的放矢,字字句句都要往他的痛处补刀。
不错。谢宜确实是心善好骗的典型,任谁在他面前示个弱,再刻意引导一下,他心里那点怜悯同情都能飞快进化成爱情。
当初也是他天时地利人和,谢宜迟到了他的演唱会,又紧跟着目睹了他从当红新星到人人喊打的际遇,就算对他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世态炎凉的娱乐圈受欺负。
若是许长逢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够为谢宜自降身价,横跨半球来示爱。
——谢宜真的扛得住吗?
“直到现在你也没想透,你们为什么闹到这地步吧?”
洛星洲压低了鸭舌帽,慢吞吞地:“不要跟我拐弯抹角。”
“——因为你们不般配。”
常衡推了推眼镜,抢在洛星洲发作之前:“他是演艺世家,哪怕父母早亡,谢宜也还是谢宜。童星嘛,能有几个真的过得惨惨淡淡?——你呢,洛星洲,你命不好。你出生的镇子,乱得跟垃圾站没有区别。唯一的那么一所高中,一年考上大学的不超过十个,方杳鹤那样考上名校的更是十年一遇。”
“谢宜脾气不好,那是他天生性子急,被人捧惯了,可心眼儿不坏。你洛星洲,你自私、冷漠、粗鄙,私自堵我车库,求我签下你,说自己梦想是歌坛顶流的,是你本人吧?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洛星洲,你现在的确是歌坛顶流,但你这顶流到底是你自己唱上去的,还是谢宜把你捧上去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洛星洲没有反驳,只是心不在焉地扫视周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常衡又笑:“你一直看不惯谢宜工作吧?觉得他眼里只有演戏,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崇高的艺术理想,还显得乐此不疲。”
洛星洲反问:“不是吗?他演的不少戏就是烂戏,推掉不拍也可以吧。”
“戏烂,他演得烂吗?”
洛星洲别开脸,没有说话。
“你以为他演了这么多年,看完剧本,能不知道这是烂戏吗?”
洛星洲咬着牙,沉声说:“既然知道是烂戏,那就别演了啊。家里难道还缺几部烂戏的钱吗?”
常衡挑眉,终于捉到了症结所在。
良久,他压住脸上嘲讽的笑容,故作震惊地反问:“洛星洲,你不会真以为你宣布不露脸,一直在家里创作就能与世无争吧?”
“当年你的破事爆出来,这十几年还能太平无事,今天你的词条还能挂上热搜,评论区全是善意的鼓励,专辑销量还能跟同期第二名直接断崖......”
“你不会真的相信,谢宜就能在圈里一呼百应,让人办了事不还人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