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这小子一身屎尿味……”张山伢子离陈老大很近，陈老大很自然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张山伢子很知趣的又稍稍退后一点，却臭到了他身后的那帮兄弟。

“把鞋扔了……”

“是鞋臭的很！”

有人很快就提醒了张山伢子，他恍然大悟，连忙把鞋扔得远远的。

“哎呀，这鞋好像是女人的绣花鞋。”有人突然说道。

“绣花鞋？！这怎么可能。”张山伢子争辩一句，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把那只鞋捡了起来，又是一阵反复的查看，最后终于确认不是女人的绣花鞋，的确是陈二狗的。

因为陈二狗人邋遢得要命，从来不洗鞋。

又是一阵哄笑之声……

“二狗不是安排跟你一起下山吗？！”陈老大问道。

张山伢子一听，眼轱辘子一阵乱转，就连忙接腔道：“大扛把子，您吩咐的，您看我都已经跟他交待到了……可是这小子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这谁知一转身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很奇怪的是，在茅厕外面居然捡到他的一只鞋……莫非是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跳崖自寻短见不成？！”

张山伢子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只要了解陈二狗的脾性的人都绝对不会这么想。

“如果说别人想不开会跳崖，我相信……可是这个死皮赖脸的陈二狗会这么干，那打死我都不相信。”

“就是就是，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这小子至今还欠我几十块钱，还没还呢？！不会是因为这点事想不开吧？！”

“这小子也欠我几块钱没有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老子宁肯不要也不希望他跳呀。”

“这小子喜欢三妹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即使是真的，也不至于跳崖呀？！”

一时之间，兄弟们都纷纷议论起来，不管是谁都不相信，这小子会跳崖。

“好啦，好啦……大家都别吵了，老子知道陈二狗到哪里去了。”就在大家争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陈老大终于开始咆哮起来。

很快，整个大厅突然之间又安静下来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大扛把子陈老大的身上。

“张山伢子，这是你做的事，你跟大家说一说吧……”原本以为陈老大会说出陈二狗的去向，谁知陈老大把话锋一转，又放在张山伢子的身上。

张山伢子一听，脸顿时变得煞白，手里的鞋又掉了下来。

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有些奇怪，陈老大不是让张山伢子说说吗，这小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陈二狗的失踪和这小子有关系不成？！

在一阵慌乱之后，张山伢子贼眼转了几圈，很快就想好了对策。

他之所以强装镇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一幕，除了陈二狗知道之外，其他人绝不可能知道。

既然如此，他已经想好了理由，看来基本上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了。

“大扛把子，这小子在放烟雾弹呢。我知道他干啥去了……”

张山伢子把扔掉的那只鞋子又重新捡了起来，然后放在鼻头闻了闻，又引了一阵哄笑。

“说！”

大扛把子陈老大拿起烟袋杆子，卷好了一锅烟，旁边的小弟现状连忙拿起打火石，用力地敲打，出现了火花，给他点上之后，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

“大扛把子是这样的，小子的确是对三妹子没安好心……”

张山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帮兄弟们实在是忍不住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行了，我已经知道了……车轱辘话给我少说，说一句就够了，来点干货吧，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陈老大脸色一变，用烟袋锅子轻轻的敲了敲石桌，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之声。

张山伢子面露难色，看向身后的那帮刚才还耻笑他的弟兄，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小子最近几天手气不好，输了很多钱，欠了弟兄们很多……想着不是下山，这小子应该是……应该是想不开吧，就……”

果然不错，张山伢子这么一说，身后的那帮人一起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谁敢起哄了。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陈老大曾经立下过一条铁规矩，禁止赌博，禁止吸毒，禁止嫖娼……

如果触碰了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都会被立即处死。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怕死，因为大扛把子从来说一不二，只要犯了规，肯定会撞在他的枪口之上。

可是时间长了，大扛把子每次打完下江客，在分赏完毕之后，偶尔会允许弟兄们下山去寻乐。

有的时候，有些弟兄可能会犯规，大扛把子即使知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渐渐的这山上的规矩也就有些动摇了，最后犯规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烂了。

大扛把子想再明令典刑，可是却效果不佳，以至于最后他就干脆放任不管了。

很自然的，离心离德的现象也就出现了。

陈二狗的消失和一只鞋的出现，其实是给陈老大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拨乱反正的机会。

于是，他决定要好好的利用一下。

“各位弟兄给我听好了，张山伢子的话有谁可以作证？！只要你能够证明张山伢子的话是真的，我非但不责罚你，反而还给你赏一个大洋……”

这个陈老大的确也是够狡猾的，他决定在动用重典之前，需要有人给他抬轿子，至少不会挡住他的路。

人群中有人一听，居然告发别人还有赏钱，顿时又开始人头攒动，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扛把子，我可以作证，这小子欠我好几十块呢。”有个瘦高瘦高的家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高高举着左手，一看就是个鸦片鬼。

大扛把子陈老大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家伙不就是山洞里最有名的鸦片鬼王老大吗？！

和陈二狗比起来，王老大和他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要说谁。

“你是说你可以作证，张山伢子说的是真的？！”陈老大拼命的忍住笑，以至于拿着烟袋锅子的手开始抖了起来，石桌上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响动之声。

“大扛把子，我敢以头上人头担保……”王老大有些激动，手看得更加厉害了，居然一口气说错了话。

“嗯，这小子欠你几十块钱，是什么时候的事？！”陈老大垂下了眼皮问道。

“有好久好久了，自从我认识他，就开始和他一起摸一下牌……嘿嘿……不好意思老大，我没听你的话，真的是很该死……”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赎罪，王老大当众开始噼噼啪啪的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他的身后又响起一片哄笑之声，鸦片鬼不是人，这已经是常识了。

“还有谁？！”陈老大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根大烟杆子，仿佛随时准备出征，大声地喊道。

“大扛把子，还有我……我也可以作证。”一个细弱的声音飘了过来，原来是王老大的兄弟王老二。

一看到王老二，大伙笑得更欢了。

这家伙更不得了，真的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他出面揭发陈二狗的罪行，可信度简直可以达到百分之上千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快快通通给老子交代了，要不然的话，老子的枪子不认人……通通交代，你还是有一条活路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