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时,官道上的马车晃晃悠悠走着,周围的田野一望无际,零星散布着几间农家小屋。
京城平原居多,多粗犷,不似江南柔水秀峰,柔情似水,软糯细腻。
江家一行人已经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先是坐船沿着运河北上,在山东蓬莱换了马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江令瓷都有些蔫蔫的,得了几次风寒,一路上都在喝药,幸而没有生命之危,也让陈氏与江应明松了一口气。
今日就能到京城了,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番。
“老爷,前面就是十里长亭。”徐伯喑哑的嗓音从车外传来。
老爷给少爷写信,因买的宅子在城郊,倒也不用进城,少爷说在十里长亭等着各位。
“知道了。”
江应明缓了缓神色,沉声说道。
前几日京城应是下过一场雪,道路上还有零零碎碎的冰渣子。
雪霁初晴,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照的那雪似玉一般。
十里长亭,江景颀长身玉立,穿着竹青色的云纹常服,腰上悬挂着陈氏给的玉瑗,静静立在原地,眼眸深邃,望着远处缓缓行来的马车。
看到徐伯的那一刻,江景颀眉眼温柔,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
马车在亭边停下,江应明掀起帘子,看到长孙身姿挺拔,清隽舒朗的站着,淡淡笑了。
来了一趟京城,能够看出长孙通身的气派都变得不一样了,更成熟有担当了。
“如今我们先去宅子吧,你妹妹也累了,先回家再慢慢说。”
回家。
多么好的词,自己在京都也有家了。
江景颀眉眼开阔,轻声应是。
独自一人在京城这几个月,想念苏州,想念祖父祖母,想念妹妹。
如今,自己在京城也有家了,不是借助在其他人家的那个少年了。
一行人走至郊外的宅子,宅子是四合院的类型,不似苏州园林那般柔美细致,但也别有一番味道,有着京城的庄严肃穆。
江景颀在收到来信的时候,陈氏早已将宅子买了下来,江景颀让山青在京都找了几个苦力,把宅子整理了一遍。
祖母的手帕交也送来了几个仆从,说是先让用着,用着不顺手了就等祖母来了再买丫鬟。
江景颀立在马车旁,搀扶陈氏下马车,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扶妹妹下来。
小姑娘做了这么久的马车,有些不适,微微蹙起细细的眉尖,眉眼间映出水意,鸦色的黑发披散在纤弱的肩上,显得一张脸更小了。
“瓷瓷累了是不是?我们赶紧进去。”
妹妹的双眸水润润的,可脸色苍白,嘴唇发白,整个人都懒懒的,还是赶紧进去歇着。
让妹妹赶紧回了自己的陶然苑,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院子就觉得适合给妹妹养病。
陶然苑环境清幽,院子里有一颗百年的桐树,适合妹妹夏日的时候乘凉,周围大片竹林,青葱的绿色谁看了都会欢喜。
自己随着祖父祖母走到了正院世安苑内,准备与祖父祖母聊聊近几个月的事儿。
因为祖母习惯了世安苑的名字,因而除了世安苑的牌匾换了,其他院的名字都没有换过,包括妹妹的陶然苑。
家中许久没有人,有一丝的清冷,在三人准备到的前几天,江景颀就吩咐山青把整个宅院都给打扫了一遍,现在倒也干净。
陈氏与江应明坐在了上首,江景颀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院里的婆子赶紧端来茶盏,给三人上茶,默默退了下去。
时嬷嬷与徐伯则带人把车上的箱子卸下来,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
“你来京城这几月,是真的长大了!”江应明欣慰的感慨了一句。
若说以前的江景颀带着一丝丝的青涩稚嫩,现在的江景颀就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君子翩翩。
江景颀在家族里不一定好,可都是一些孩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来了京城多看了不同的人,心境也就不一样了。
“多谢祖父夸赞。”
眼眸深邃,江景颀微笑应了江应明的话。
“看到颀哥儿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陈氏看到江景颀眼眶就已经有了泪光,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
“孙儿让祖母担忧了!”
江景颀对陈氏新了个大礼,薄唇紧抿
“你这几月借助在文家,与甄家关系也尚可,我们为你备了谢礼,你改日拿去给他们,要懂得感恩。”
“孙儿都知道的,劳烦祖父祖母为我费心了。”
睫毛下垂,微微阖起,江景颀低声说道。
三人在厅内细细的说了这几月发生的事,如今已经二月中旬快到下旬了,三月江景颀就要会试,这一次会试比乡试可难得多,是全国各地的举子一同竞争,不只有苏州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