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抚摸着叶默后颈的手停了下来。
叶默却接着道,“没事的,我一点都不怕。”
他一直没有等到诺顿的回应,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默才感觉诺顿俯下身,紧紧拥抱住了他。
叶默犹豫了一下,手臂环上了诺顿的脖子。“没事的,父亲,四楼还有阿诺,还有艾德里安,我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
诺顿曾经握剑的手现在轻轻地托着叶默的背,他低声道。“还不到那个时候。”
在昏暗的房间里,诺顿抱着叶默,叶默看不见诺顿的眼睛,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诺顿,一定会为他的眼神所胆寒,仿佛出鞘的利刃,泛着锋锐的光芒。
就好像被困在牢笼里,始终不得解脱的困兽,已经浑身伤痕累累,每次尝试仿佛都在告诉它,锁链多么坚硬,牢笼多么坚固。
于是一天,它停止了挣扎跟咆哮,趴卧下来,但它有时候抬头,你会就看到它的眼神,依旧是充满着愤怒与凶戾,它始终为自己身处牢笼而感到愤怒。
即便它被困牢笼,但那依旧是属于凶兽的眼神。
如同其他的格兰斯一样,诺顿也试着去抵抗过格兰斯的命运。
每一名格兰斯仿佛都是这样,快乐地长大,就算得知自己的命运也充满着干劲与勇敢,他们不畏惧死亡,也敢于去反抗。
直到最后剑上染遍至亲的血,他们才会沉默着,接受这一切。
这群凶兽也确实在伤痕累累后,接受了这一切,但是,一只幼崽出现了。
它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它也会锁链缠身,它也会被关进牢笼。
……
自从那天诺顿接回格兰斯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星网上的猜测跟议论始终不断,而格兰斯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我想知道艾德里安殿下还在不在,还有阿诺殿下,从接回小殿下开始,阿诺殿下也就没有再出现过了,那天去跟诺顿陛下猎杀艾德里安殿下反而是最近一次出现了,啊啊!格兰斯你们能不能好好坐下来和平相处!】
【诺安殿下没出现,是因为陛下也没有出现吧,我真的好想让格兰斯学会怎么营业啊!好歹小殿下不要跟他们学,学着跟年轻人一样玩玩社交平台,多跟我们沟通沟通多好。】
【别提了,自从前段时间看过直播,我脑子都是为什么杀艾德里安殿下,为什么阿诺殿下还活着 ,为什么阿诺殿下也跟着杀艾德里安殿下,为什么最后又停了下来,看了无数阴谋论的猜测之后,我现在感觉整个人宫斗技能满点了。】
【只有我还在担心小殿下的安危吗?别说小殿下的情况了,现在连个假消息都没有。】
无面划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关掉了终端,他按了一下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沌。
零三习以为常地从他身边走过。
无面突然出声,“你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得到了艾德里安殿下,又将艾德里安殿下送回去,只是为了让格兰斯之间的争斗在世人面前展示吗?”
如果是想将舆论的剑指向陛下,这根本毫无用处,诺顿当年屠杀了整个格兰斯的时候,造成的舆论跟暴动都没能让诺顿的地位动摇一丝一毫。
零三停了下来,他瞥了一眼无面,“造神,只有这个是我所确定的,他们不在乎我们是否忠心,也不在乎这个目的被人知道。”
无面更加困惑,“但是所有的实验都已经暂停了,艾德里安殿下也已经被送了回去,当年的实验不可复制。”
无面顿了一下,“叶默只是个意外,是个奇迹。”
零三将自己整个人抛在沙发上,“你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出去看看。”
无面回答的很快,“没有,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人工裂谷。”
零三哼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虫潮,格兰斯公布的数据跟往年相差很大吗?”
“因为裂谷没有孕育出足够的王虫,一部分王虫出现在了虫潮前线后方。”
“但是就算加上那部分加上之后也还相差一大部分,各国都在寻找那部分差错到底在哪里,他们甚至去过前线,去重新计算王虫数量,大概也只有格兰斯不在意了。”
零三无所谓地将一整瓶汽水都倒进了自己的酒杯里,“那些王虫,现在就在外面那条裂谷里,他们每天都投喂大量食物,以垃圾星的航道作为掩护,但是早晚有一天,它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然后就会在流浪星域迅速蔓延开来。”
无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与我无关。”
“真冷酷啊,这里可是流浪星域,那条裂谷一旦失控,底下的王虫爬上来,整个流浪星域都会变成炼狱,就像千百年前的格兰斯一样。”
无面猛地转身,看向沙发上的零三。
零三耸了下肩,“没错,他们从虫潮还没有开始前就已经准备了,他们想复制千百年前格兰斯的环境,希望混乱里可以诞生新的、更加完美的‘格兰斯’。”
“现在他们的观点是,神不可创造,只能等待它们的诞生。”
“但似乎,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格兰斯,谁知道呢,反正这边也没有被放弃,裂谷底下的那些东西还被好好喂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释放出来。”
无面重新转回去,藏在袍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我不在乎,也无法阻止,只要他们别动叶默。”
“叶默必须活下去,快快乐乐的,圆满地过完这一生,最后在温暖的床,在睡梦中死去。”
零三笑了一下,“那你应该知道,格兰斯从来就没有过善终。”
这次,无面始终没有说话。
等到零三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无面才站了起来,“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会为了他能在这个世界上快乐地活下去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