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后,杨令源将尉迟恭送下了山。临分手时,他殷殷嘱托对方道:“大哥此去可要当心呐,如有不顺就赶紧回来。还有,那鞭法尚需勤加练习才成,您可千万不能有所懈怠呀!”
说罢,二人即洒泪互道珍重而别。
……
五月初一这天,杨令源照例去见他的师父——兰陵谷主。
在那处巨石上面,兰陵谷主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吩咐了一句“五月初五卯时三刻在此处等我”,即翩然转身走了,就像魏晋风骨的那班隐士高人们一样。
因为知道师父这个我行我素的德行,所以杨令源也不多问,微微欠身恭送其离开之后,便也返回了草庵去。
……
五月初五这日一早,借口去寺庙里祈求平安的杨令源独自一人出了门。赶到约定的地点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大致相仿的少年郎。
“看什么看?赶紧上来见过你的师兄!”随后露出一个头来的兰陵谷主用一向冷峻的口吻催促道。
“是的,师父!”说罢,杨令源即纵身跃上了那块巨石。
……
“这是你的师兄——徐世勣,他字懋功,比你大概年长了有一多岁吧。”兰陵谷主指着身旁的那个英武少年介绍道。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杨令源赶紧向对方行礼道。
“师弟不必多礼,以后就叫我懋功吧。”徐世勣躬身回应道。
“师兄客气了!”杨令源再次施礼道,“今日于此得见汝之面,真可说是三生有幸呐!”
“你俩就不要再酸文假醋的了,好不好啊?为师最忌这个,难道你们会不知?”兰陵谷主不耐烦道,“今日还有要事,你们需赶紧随我来!”
相互吐了一下舌头,杨令源和徐世勣赶忙跟在兰陵谷主的身后去了山涧对面的那片桃林。
……
“你们当紧随为师行动,切不可大意,若是跟丢了,则后果自负啊!”
“从未想到这桃林竟还是一个神秘的所在,我且得跟紧了,弄不好前面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也说不一定,如果落了单,那怕就会有麻烦了啊!”一想到此处,杨令源遂赶忙三步并着两步跟上了师父和师兄。
……
越往桃林的深处,其树枝就越密、繁花也就越多,到后来时,居然还因其阻挡住视线而让人难辨了东西南北。
此时,杨令源不禁想起了陶渊明《桃花源记》里所写的: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刚默诵完毕,杨令源便听得兰陵谷主问道:“这就快要到了,待会儿看到什么切莫多问,只管跟着为师走即可,都听明白了吗?”
“是的,师父!”杨令源和徐世勣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
片刻之间,正如《桃花源记》里所说的“豁然开朗”,杨令源但见一个异常隐蔽的谷口出现在了桃林的尽头。
跟着进到谷中之后,他发现其里面还果真存在着另外的一番天地。
……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兰陵谷’啊?”想的同时,杨令源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因为就在不远的地方,不但出现了房舍、炊烟和农田,还有耕牛这一类的活物。
……
又走了约摸几里路,一个小规模的集市出现在了眼前,一切都和山谷外的没有区别,只那市井上的人却无论男女老少都戴着一个异常狰狞的面具,那种和兰陵谷主一模一样的面具,这不禁让杨令源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吃惊,而正是由于有师父的叮嘱在先,因此,他方才强忍住了没问。
与《桃花源记》有所不同的是,看到杨令源和徐世勣的集市中人并未表现出些许的惊慌和不安,或者说是好奇。他们照常干着自己的事情不说,易物的易物,打铁的打铁……且见到兰陵谷主时,也仅为点头罢了,而没有似想象中般的那种尊卑有别,一切都是那么地淡然、和缓、轻松与平等。
只是,在这一切的表象下面,却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秘密似的,就如同戴在每个人脸上的那张面具一样,于诡异之中显现出了几分神秘来。
……
出集市不远,于一片山坡上出现的一处草庐即是兰陵谷主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