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纵马驰骋的杨令源倒不打紧,那边,坐在车里看到了此一幕场景的兰幽却被吓得够呛。
把头探出车棚之际,面色惨白的她于是声嘶力竭地反复大喊道:“公子当心,慢点儿!你能不能别骑了啊?”
可不管兰幽怎样召唤,权当没听见的杨令源竟依然坚持着放任“夜巡龙驹”撒欢儿似地在马车的前后跑了好几个来回。要不是因为爱惜马力,则怕他准能令其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去哦。
……
待缓下来以后,杨令源即放松了笼头与马车并行。这时,兰幽突然忍不住埋怨其道:“公子再这样我可就要向老爷夫人告状了!再说卢大人还在这儿呢,你那都经过了他老人家的同意吗?”说罢,兰幽赌气似地坐回到了车里,并表示不再理会对方了。
想起卢太翼交代的不能剧烈活动的话,杨令源于是心下暗自叫苦道:“糟糕,这下犯错了!也不知老师他会不会处罚我?要是一怒之下把我打发回了家,那该怎么办啊?这才走了多远呀?”
转眼之间,刚才还很意气风发的杨令源竟有些懊悔起来。于是,他既不敢反驳兰幽的话,也失去了向卢太翼品评“夜巡龙驹”实力的勇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尽力管好自己的嘴巴,可奇怪的是,老师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更没有进行责骂。
卢太翼的这一做法倒是让杨令源感到了好一阵子的不知所措,直到其突然喊出一句“令源过来”之后,方才打破了当时的尴尬氛围。
带着忐忑不安之心往车棚里瞅的同时,杨令源问道:“老师有什么需要吩咐徒儿的吗?”
原来,卢太翼才将一直在静坐沉思,这应算是其多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吧,每天早晨雷打不动且从不间断。如今虽说坐在马车之上,但还是等到了修炼结束,他才又睁开来双眼问道:“你如何不跑了呢?”
起初以为这是老师在揶揄自己,但于仔细地想了想之后又觉得不像,于是,杨令源遂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夜巡龙驹’还是小马,冲劲儿有余而耐力不足,因此便不能过分地加以驱驰,否则,若是伤了其元气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哦!”
“看来……你还很懂马嘛!”卢太翼捋着胡须笑道。
“弟子只是懂些皮毛而已,这还都是跟着安德王他老人家学的。”见对方果然没有生气,杨令源于是大着胆子讲了起来,“要不是老王爷平常教得严,则弟子今日怕就要出些丑了哟!”
“原来如此呀,令源这点儿倒是比老师要强哦!正所谓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卢太翼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悄悄地指了指身边的兰幽,又指了指自己和杨令源。
“老大人,您还有心开玩笑?都不想着要教训他一下?您老就没见刚才有多危险吗?这要是掉下马来让旧伤复发了,依我看呀,到时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兰幽说罢,当即气呼呼地嘟起小嘴儿来,并转向了一边。
“骑马跑了如此多个来回都不觉得头晕,这应该就是令源痊愈了的最好证明吧?因此,依老朽之见,你小兰幽还是不要担心的好哦!”说罢,卢太翼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骑在马上的杨令源呢,此时也在止不住地傻笑点头,因为于他看来,老师的这话可算是说到其心坎儿里去了哦。
……
“老爷,灞桥快到了!”在车驾位置上,陈三高声地提醒道。
最先做出反应的竟是兰幽,因为自打进入京城以后,这小姑娘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甚至连近在咫尺且久负盛名的灞桥也是从来没有到过的。正由于此,这次的远行便让她很是兴奋,一来为能够常伴在杨令源的左右;二来则可顺道游山玩水、大饱眼福了。
“那就是灞桥吗?”指着前方清晰可见的一对高阙,兰幽向对方求证道。
“是的!”杨令源很肯定地回答道,“那正是灞桥!”因为就在前几年,他刚跟随杨汪回了趟老家,且当时便经过了这里。
……
快到灞桥时,官道上的行人渐次多了起来。路两旁的商贩们正卖力地吆喝着生意,其响亮的喊声此起彼伏,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之势。其中有卖烧饼的,有卖水果的,有卖茶水的,还有卖草药的……总之,那是一个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哟……
正当一行人即将踏上灞桥之际,突然,从后方传来的一阵“前方可是卢大人的车驾吗”之呼喊声竟隐约地飘进了杨令源的耳朵……
听清之后,他急忙向车内的卢太翼禀告道:“老师,后面好像有人在呼唤您。”
“我好像也听到了?”兰幽转动着她的大眼睛插话道:“公子,您倒是赶紧瞧瞧呀!那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嗯!”答应的同时,杨令源即拨转了马头。
……
拉住缰绳,踩稳马镫,立起身子,手搭凉棚,杨令源向来路一阵眺望……
果然,一匹快马朝灞桥这边飞奔而来,且马上那人还在一个劲儿地向前挥手示意着……
坐回鞍桥,杨令源即扭头问卢太翼道:“老师,后面好像还真有人在追赶哦,我们这是等还是不等啊?”
“难道是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又让人来召我回京吗?”没有急于回答的卢太翼在心里琢磨道,“应该不是吧?若真要挽留,则他不会在一开始就赐我一匹快马的。再说,君王的金口玉言……”未等想得周全,他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难道是朋友相送?我今番匆匆忙忙地离开京城回乡隐居,目的即是要避开众人,以免节外生枝。因此,除了告诉元度之外也没有知会其他的人……难……难不成会是他?”
“安——伽——陀”三个字不由自主地从卢太翼的脑际里蹦了出来,尽管是那么地不愿意将其想起,但已如毒草一般蔓延开的这个名字却还是悄然在之前的心底里生了根,并发了芽……
已不想再过多地考虑什么了,只因其深知想得越多便烦恼越多,还不如清静无为的好,于是,他淡然地回了一句道:“等吧,该来的自然会来。”
虽说被老师的话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杨令源还是没再追问。直到对方跑近,在看清了那人的大概轮廓之后,他这才冲车厢里大声喊道,“过来的像是个黑脸大汉哦!”
“难道会是他?”卢太翼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尉迟恭的身影。
接着,他当即向见过对方的陈三吩咐道:“三儿,你替老爷瞧瞧,是不是尉迟差倌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