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切都是因你而存在。”
清君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袖摆中。
但藤丸立香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清君紧紧抓住了。
连逃避他炽热的、绝望的、痴迷的眼神都无法做到。
被这样一个人爱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幸运(不幸)啊,安珍。
来自迦勒底的声音警醒了几乎被火焰吞噬的御主。
藤丸立香张开口,说出了达芬奇教她的话。
“阿清啊,我想去京都,拜访那里的寺庙。”
像是听到了绝不想听到的噩耗一样,还揣在清君怀里的野果落了一地,猛地站起身,瞪视着藤丸立香,胸腔剧烈起伏的从者的失态是藤丸立香从未见到过的。
藤丸立香背后出了一层薄汗,但她却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头一次这么冷静。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困惑一样,“安珍”一如往常一样,温柔而信任地看着自己。
“不行吗?阿清。”
“不……好……别、不要……”清君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叫嚣着不准去!一个却质疑为什么不满足安珍所有的心愿?!
头疼欲裂,像是似髻虫在啃咬着脑仁,有什么东西要破颅而出。
就在清君以为自己要疯掉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
耀眼却温暖的眼睛注视着他,清君能在里面看到形容癫狂的自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那人的眼里却没有厌恶与惧怕。
那双手有着细微的颤抖,但贴上来的温度却温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清君看到了她的笑容,一如春光最明媚时的盛樱一样美好。让人看着便愉悦,看着、就想去呵护。
清君听到那个人说:“所以,阿清要陪我去,可好?”
与记忆里不同的话语,会走向不同的结果吗?
清君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只能伸出手,牢牢地,紧抓着那唯一的稻草:“啊、好。您去哪里,清就去哪里。”
“安珍……我的……啊……”
似乎像一个永远循环轮回的不解噩梦,梦里,他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安珍。
还有现在面前的这只、颤抖着的、小小的却温暖的手。
*
与清君梦中一样盛放的樱花在现在这个时节、本该已经不再绽放了的。
然而这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来说,想要樱花依旧盛放,只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情。
“你们之前赠上来的奇花让陛下甚悦,陛下说要赏赐你。在这候着吧,等待召见。”
“是、是……”如枯朽木枝一样的老人即使裹着华服,也是一副入不得大雅之堂的瑟缩模样,侍者不屑地瞥了瞥嘴,回身进殿内。
老人跪在廊下,风将他埋在飘落的樱花瓣下,然而与这美景带来的赏心悦目截然不同的是像是能钻进骨缝里的、子砖石下蔓延上来的寒气。
天皇想要樱花不败,便在夏日在花树下、殿檐下放上巨大的冰块,让温度降低的如在早春。来来往往的宫人都穿着轻便的冬服,仿佛活在与酷暑下的百姓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不知道这点的、穿着轻薄夏服的老人却吃尽了苦头。
过了会儿,实在受不住的老人恳求候在廊檐下的武士大人进去通报。
说是武士大人,但与乡下那些粗鄙的浪荡武士不同,那两位身材纤瘦面貌精致的佩刀少年更像是豢养的贵族青年。
两人的形貌截然不同,呼吸间却像是双生子一般默契。
两位武士对视一眼,一个眼眸像红色玛瑙石一样的武士进去通报了,另一个眼眸蔚蓝的少年温和地扶起老者,让受宠若惊的他靠坐在阶梯上,还体贴地问他要不要保暖物品、虽然只是一条围巾。
老人简直被吓坏了,连忙说不用不用。来自高贵之人的厚待,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下一秒就会享尽福泽人头落地一样忐忑不安。
蓝眼睛的武士没有强求,只是笑嘻嘻地靠在了旁边的漆红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老人攀谈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老人来自哪里年方几何来干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
到最后,老人都快急哭了:“武士大人、武士大人,我还是跪回去吧。您也继续去守护天皇陛下吧。老朽实在不值得您费心。”
在老人认知里应该是侯仔圣驾前的带刀武士的少年笑了一下,明明他的声音是清朗的少年音,但老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中一寒。
“放心好啦,我这不算是渎职哦。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守护天皇陛下的,我侍奉的人嘛——看,出来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头望去,刚巧的风吹乱一束樱粉。
一束繁盛的被压低了的花枝被养尊处优的纤长优美的手拂去,花瓣落在那个人的头发上,就像落在水流上一样,轻盈滑落。迷人眼的繁花后,是如皎月一样的容颜,天光照在他如神明一样俊朗的容颜上,让他整个人都圣洁不可侵犯。
他看过来的时候,深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轮弯月流金溢彩。
他自千万繁花中而来,眼中却只有一轮皎月。
老人几乎失去了言语。
在他眼里仙人一样的贵人却看着他,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人老了记性就不好。和陛下谈得开心,就忘了时间。”
老人仓皇跪地,不敢多看。
“贵人”怔了怔,缓步朝老人二者行来。
与跪下去的老人不同,侍奉这位贵人的少年武士却只是随意地行了个礼,他的脸上是少年气的无知无畏笑容。
“安珍大人,真是让人等很久啦。”
老人的身子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这回,连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的头顶开满繁华盛景,但他却只觉得自己将被那些飘落的樱花深深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