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听到关门声，只能硬着头皮坐着。
暮芳仪痴痴地望着他，含怨道：“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回我的书信，我……”她眼里泛着泪，“都不知该如何找你？”
“暮姑娘……”
“云某只是一介江湖浪子，行踪无定，暮姑娘何必……”
“云墨，”暮芳仪打断他，“你从前说话不是这样的。”
“从前……”云墨很想给几年前的自己两巴掌，眼看对方眼巴巴地瞧着她，他无奈道：“暮姑娘是名门闺秀，从前……是我唐突了。”
“什么名门闺秀，你知道我最厌恶这些世俗浅见，”暮芳仪愤怒中又藏着失落，“否则我们也不会认识，云墨，你……当真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云墨失神道。
“当责任压在身上，就会渐渐地……约束自己。”
“责任？”她自己挣扎着坐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云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暮芳仪见到他说话时的口气这么生疏，她暗暗握拳，鼓足勇气道：“先前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放在心上，我不怕跟着你吃苦，反而，浪迹天涯才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你听我说完，”她一口气道，“我哥说过，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我可以等你。”
“等哪天你厌倦了，回过头，我还在原地等你！”
“暮姑娘……”云墨真是哭笑不得，“你何必这般？”
“最美的年华遇上最好的人，这不就是世上最幸运的相逢？”她自顾自说着，凝望着他，“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就选定了你，等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
“那若我娶妻了呢？”他问。
“娶妻？你娶妻了？”暮芳仪骤然红了眼眶，按着心口一阵疾咳。
“没、还没有。”云墨手足无措，想着他对暮君驰的承诺，他只好将这话给圆了回来：“暮姑娘，我这样说，也是想让你想开一些，真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望着他，“我愿意为你！”
“……”傻姑娘。云墨真是无话可说。
“先把病养好吧！”他这般安慰着她，“我去看看药到底好了没？”
“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她央求着。
***
桌上的粥已经让人撤去，琴音也没有再响起。
弦清凌披着身淡黄色的斗篷立在屋檐下，落寞地瞧着天边的流云，直到错乱的脚步声入耳，她才转眸看去，就见药童喘着粗气到她跟前。
“姑娘。”
“您要的东西找到了。”他将一本书塞到她怀里。
“好。”弦清凌看了眼，对他道：“你去煎药吧！”
回到屋里，她仔细端详着——这书的纸页微微泛黄，显然是已经流传了一段时间，边角微微卷曲，仿佛在告诉她，这本书是有多么受欢迎，被多少人翻阅过。
她双眉紧紧一锁，将目光落在封面的《比翼》两字上。
犹豫了一阵，她伸手翻开了第一页，仔细地看着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的内容：卷一：慈云寺礼佛，仙客湖畔初遇公子。
……
“阿嚏——”
云墨没来由地一阵发冷，到旁打了个喷嚏。
暮芳仪惊讶，担忧道：“云阁主怎么了？是不是风寒？”
云墨正愁没个脱身之法，忙咳嗽了两声：“估计是受寒了，没事，我回去喝点药，”他也不等她再说什么，直接到了门口，开门之时又忽然转过身来，“暮姑娘身体虚弱，这两日还是请宁公子来吧，万一我再把病气过给暮姑娘，暮姑娘又要遭罪了。”
“我……”暮芳仪想再说些什么。
“噢？药好了！”云墨打开门，暮君驰和丫鬟都在外面。
“刚刚煎好。”暮君驰示意丫鬟进去。
“我还要找下宁公子，暮庄主不必送了。”云墨试图让他留下，不过暮君驰却说他也要找宁玉，既然是顺路，云墨就无法推辞了，遂与他一起离开。
***
屋里，暮芳仪正在喝药。
她想着云墨方才心事重重又急着要走的架势，便问这个从暮霞山庄带出来的丫鬟：“翠儿，你刚刚去找云阁主……他在做些什么？”
“听琴。”丫鬟答道。
“他在听一位姑娘弹琴，我……我过去好像打扰他们了。”
“姑娘？”暮芳仪紧张起来，“什么样的姑娘？是药谷的吗？”
“不是，听说是叫弦姑娘，这位弦姑娘是和她的师兄来求医的，现在就住在咱们北边的一个院落，离咱们也不是太远，”丫鬟看她满是忧心的模样，有点不大忍心告诉她，“这位姑娘穿着白衣，气质相当不凡，只因她蒙着面纱我看不清楚她的面貌，但是那双眼睛很漂亮，冷冷淡淡的，简直让人看一眼都不会忘记。”
“云阁主对她……”暮芳仪呼吸都急了。
“云阁主相当在意她，对她说，很快会回来。”
“怪不得……”暮芳仪将眼前的药推开，泪又涌了出来，“怪不得他急着回去。”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丫鬟看她不愿喝药，只好又劝：“小姐还是把药喝了吧，待身体痊愈了，小姐才能有机会亲自会一会那位姑娘！”
“会一会她？”暮芳仪深思。
***
云墨又在宁玉那耽误了一阵，回来都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原先想着弦清凌会不高兴，但进了院子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低眸的弦清凌——她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什么事情，这认真的模样，让他看得着迷。
弦清凌察觉到他目光，抬起眼眸。
云墨这才缓步进门，见到她的手边放着本书，书上写着两个字“比翼”，他也没多想，随口问道：“哪来的琴谱？宁玉的？”
“你看看。”弦清凌将书往前一推。
“哦？”云墨狐疑，拿起来翻了翻，而后惊了：“这不是……”
在发现这是江湖上最不入流的话本子，他不由得一愣，再抬眸看了看弦清凌，见她一本正经地坐着，他忍俊不禁：“想不到哇，你居然会偷偷看这种书！”
“……”
“好看吗？”他笑着问道。
“很精彩，云阁主可以看看！”弦清凌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阁主？她这又生气了？云墨想着刚刚是他不好，拿了把琴来，结果连一曲都没听完就走了，她生气是应该的！连忙道：“凌凌推荐的，我自然不能错过！”
弦清凌就静静地陪着他看。
云墨一目十行地扫下去，越看唇边笑意越浓。
弦清凌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云阁主这么开怀，想来这个故事深得你心？”
“没有没有！”
“这书里全是情情爱爱，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写什么，”云墨将书放下，笑着朝她探了探头，逗她：“凌凌，我一直以为你清心寡欲，怎么，你还喜欢这样的？”
答非所问，弦清凌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也不动声色，问他道：“云阁主觉得这本书里的‘莫离公子’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