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中，云墨刚回来。

张望了半晌的陆青连忙迎上来。

陆青看他脚步轻快，就知道他见到想见的人了，在云墨推门而入惬意地往床上一坐时，他警惕地将房门关上，笑说道：“阁主心情这么好，看来咱们又要重新准备聘礼了？”

“早呢！”

“这次不过是碰巧哄她开心。”云墨说着咳了两声。

“？？？”陆青听得一头雾水，眼见他又接连咳了数声，忧心他的内伤，他连忙将药倒出来给他服了两粒，担忧道：“阁主怎么样？该不会又动手了吧！”

“没有。”

“吹了两首曲子……咳咳，被人骂了。”

云墨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虽然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人，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星光，他笑说：“到底是她身边的人，圆圆那丫头骂人的架势，跟她还怪像的！”说到这里，他颇为遗憾道：“要不是她始终端着这么个架子，我还真希望……咳咳，她亲自来！”

“弦宫主才不会骂你呢！”

“她能动手的，绝不会跟你多废话一个字！”陆青无情拆穿。

“……好像还真是。”云墨失笑，也就不指望弦清凌能像正元一样无所顾忌，他指尖一弹，先灭了烛火，将双手枕在后脑下，心满意足道：“反正今晚的目的达成。”

“哄好了娘子，也顺带给了暗处之人一个警告。”

“……咦？”陆青反应慢半拍，“阁主是打算让人将目光对上我们！”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云墨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唯有声音透出几分锐利，“这是针对她所布置的局，她要脱离现在的困境，只有从别的途径找到破绽。”

“比如，我。”

从发生五年前那件事情起，仙羽宫根基动摇，她虽然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但也是真正的元气大伤，加上她体内的毒，导致她多番受限。偌大仙羽宫，她所能够用的心腹之人，也仅有风使风寂箫和花使花映月，如今这两人都不在，她如同失了左膀右臂。

敌在暗，她在明。

可以说，她的处境非常危险！

今夜他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吹笛，哄她开心是一个方面，引起暗中之人注意是另一方面——他无法与她并肩，能够做的，仅是如此。

“咱们这是以身做饵啊！”陆青瑟瑟发抖。

“至少在风寂箫那家伙回来之前，我不会再让她经受任何危险……”他沉默一息，最后语气沉重道：“不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对她师父的承诺，我都必护她周全！”

“阁主……”

“嘘。”云墨打断他，“别说话。”

“这里也不太平。”

“！！！”

***

翌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仙羽宫的每处角落，将覆在屋檐楼舍上的寒霜冰凌全部融化，一滴一滴从檐角滴落，在地上积出淡淡水痕，映出负责洒扫的弟子忙碌的身影来。

事实上，在内忧外患平息的半日一夜后，负责各处的弟子都将己方的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伴随着奉命在七星屿料理战后事余的月使也回来复命，悬心外敌还没有彻底退散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在这种平缓的氛围之中，仙羽宫的一切都渐渐回归正轨。

“羽嬛那边如何？”弦清凌将手中的书放下。

正元想到昨天宫主是找过她，她又是疯疯癫癫地嚎叫了一夜，不免也露出几分不屑来：“她自己犯了这么重的罪，要将她关一辈子的是老宫主，也不知道她在闹腾什么！反正她嚷嚷老半天，最后见没人搭理，她也就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呆着了。”

弦清凌沉默片刻，对她道：“她那边加派人手。”

加派人手？正元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宫主该不会是怕她自尽吧？”

“她要是想自尽，也不会等到今天。”

弦清凌并不在意地说着，她接过正元递来的手炉，罩着厚重的大氅起身：“为了她的宫主之位，也为了风使，她不会死的，至少在他回来之前。”

“那风使……”正元探了探口风。

“他听到消息，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弦清凌依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正元倒是怪激动的：“风使回来我就放心了。”

她跟上弦清凌两步，说起了这几日仙羽宫所遭受的危难：“那贼子就是算准了宫主闭关疗伤，风使去瀛洲岛找药，花使去了江南药谷求医，四使只余其二，乃是我们仙羽宫最为薄弱的时机，”乍然说到此处，她灵光一闪，愈加觉得某个人脱不了干系，遂大胆道：“恕婢子多言，此凶手实在太熟悉我们仙羽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不会是他！”弦清凌直接否决。

“？？？”我都还没报出是谁，宫主就知道我要说云阁主了？

弦清凌看向放在柜上的那只螃蟹，淡淡瞧着那两只又傻又丑的眼睛。

正元愈加觉得，她似乎不大爱提关于某个人的事情，更不喜欢听到关于他的不好……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宫主留着这么个奇怪的丑螃蟹，居然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

这……

弦清凌也没给她再多说什么的机会，转身回到内屋的密室之中，过了片刻，她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长木盒给正元，吩咐道：“再去拿些过来。”

“没了？”

正元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不免震惊。

弦清凌语气无波地“嗯”了声，并且吩咐她：“顺路去神幽阁那看一看！”

“……哦。”正元嘴上虽应着，心里却想：顺路？哪里顺路了！而且，神幽阁那边有啥好看的，他们弟子的死活关我们啥事？宫主真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