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弦清凌勉强支撑到寒月馆。
先前被药物压制的剧毒瞬间失控,快到她根本不及到密室后去疗伤,方踉跄奔到柜架边,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寒毒游走在奇经八脉中,一点点侵蚀她的血肉,以至于她每走一步都如剜肉碎骨……
五年来……
她经历过无数次。
每一次毒发的时候,她都会绝望到想要了断自己。
可身上所背负的责任,逼得她只能咬牙硬扛下去,“哗啦”一声,她的手无意间扫落了柜架上的瓷瓶,耗尽力气拿到的药却因手太过颤抖而滚落在地。
“宫主?”
紧随而回的正元将房门关上,飞快到她身边。
弦清凌额前汗珠不断滚落,她咬着牙关,根本说不出话来。
“!!!”正元脸色都吓白了。
她先扶着她坐下,立即从地上将药捡起,正欲给她时,却意外地发现这原本应该装满药的小瓶——怎会如此轻?她慌忙将药倒出来,看到滚落在掌心的唯有一粒药丸时,她都懵了,不可置信地再倒了倒,并没有多余的药落出。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正元愕然望向她,“扶阳丹怎么只剩最后一粒了?”
“……”最后一粒?这几日她数度动武,药是服得勤了一些,但只剩最后一粒,弦清凌还是颇感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结果。
她伸出手去:“给我。”
正元看向她苍白的手腕,愣了愣,将药放在她掌心。
弦清凌服下药片刻之后,毒性稍许遏制,痛苦才减轻一些。
正元扶着她到密室的石床上坐下。
未及运功,弦清凌又咳嗽了数声,血从她下颌处淌落,将雪白的衫子染得怵目惊心,正元险些吓哭。弦清凌看她一眼,虚弱道:“无事。”
“可……”
“莫要声张。”她将面纱摘下,盘膝坐好。
正元看向她那张苍白的面容,心疼地直抹眼泪:“宫主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亲自去往那么危险的战局,”想到神幽阁主仆俩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这场胜仗全是他们的功劳,她忿忿道:“要是我啊,管他死活干嘛,他死了才好呢!”
“唇亡齿寒罢了。”弦清凌说着闭上了眼。
“……”可宫主明明就很担心他!正元才不信她的话。
弦清凌再度闭目,并且已经开始运功调息,正元也就不敢再打扰她,轻手轻脚关上密室的石门,又因为粗心大意,在外面收拾地上的碎瓷时,她手都被割破了。
“真是气死我了!”
“这混蛋把宫主害成如今这样,他自己倒是心安理得地留在仙羽宫做客?”正元气得直跺脚,“简直太无耻了!”
***
话说陆青果真过来打探消息。
看守弟子见到他穿着神幽阁的衣服,想着他们刚刚帮仙羽宫打了如此漂亮一仗,就暂时先放下了与神幽阁往日的恩怨,客客气气地询问他过来做什么。
陆青也不好直接问弦清凌的状况,便道:“我有点事情,想找你们弦宫主。”
找宫主的?
那两弟子不敢大意,让他在此地稍候,进去一人禀告消息,正好遇到满头怨气的正元,正元一看是陆青,那心头火正大着,讥诮着道:“还当是谁呢?这不是陆大管家吗!”
不等陆青寒暄两句,她就走到他面前,扬着头道:“陆管家有何贵干?”
陆青:“……”怎么这么倒霉遇到她?
正元看他刚刚那样子,横竖他们云阁主是没事的,心里就更加不平了,面子都没有给他,直接下了逐客令:“没事吗?既然没事那就请吧!”
“哎呀呀,有事有事。”
陆青想着好不容易过来,哪能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他干脆不要脸了,拉她到一边,好声道:“好姐姐,我当然有事,我找你们宫主是真的有事情!”
好姐姐?呕!
还真的有事找宫主?
宫主都病成那样了还管你们神幽阁的事情?
正元横了他一眼,口气硬道:“我们宫主在休息,没空!”
休息?难道弦宫主的状况不大好?陆青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继续探了探她的口风:“你们宫主怎么现在在休息,她的身体没事吧?”
“关你什么事?”正元乍然变脸。
宫主的病情那是讳莫如深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这家伙还敢这样打听宫主的病情,简直居心叵测!
“我们是盟友,关心一下……”陆青试图解释。
“关心什么关心?”正元冷着脸逼近他几步,“我们宫主的事情是你该打听的吗?”
“……”陆青的脸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