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阿玛……
则越发难以琢磨了。
这回‘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仁政一出,他又将十五岁以上的儿子们都提溜到御前,让他们议政,连厌弃了的老八都拎了过去,非让儿子们各抒己见。说不出什么要点来还要骂他们这么多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之后又给老三老四分配了上户部旁观的差事,其余阿哥也都有了点活计。
四爷这几年装的富贵闲人似的,是为了安阿玛那颗谨慎敏感的心脏,可不是真的要在朝上销声匿迹,于是这回见皇阿玛主动给了任务,他虽不打算一鸣惊人,但也是撸起袖子准备好好干的。
结果才干了几天,皇上又把他叫过去,赏了他一枚印。
然后状似随意道: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在跟和尚论佛法,倒是朕为红尘俗世耽误了你,听说你自号破尘居士③,朕就让人给你刻了个印,回去吧。
可以说是赏了东西,然后把他开除出了户部。
这闷头一棍子,四爷真的是不明所以,但对皇上,哪里敢有个不字,只能感恩戴德皇阿玛赏赐,再感恩皇阿玛体贴我心,知道我‘迫不及待’要回去过出尘脱俗的生活。
皇上满意,令他退下。
回到府里后,四爷还是忍不住把脸沉了下来:这也太丢人了,庸庸碌碌的老三都还在户部跟个萝卜似的稳稳蹲着呢,他倒是被踢了出来。
好在他这些年装闲人,府里倒是整治的铁桶一样,偶然失态也不会传出去。
不过四爷是个对自己很严格的人,还在屋里反省了一会儿,以后在自己府上也不能失态。
君子慎独。
只有独处的时候也做到毫无破绽,在皇阿玛跟前才能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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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从放飞的思绪里回神,见福晋还等在一旁,就知道他外头的正事说完了,福晋要开始跟他说府里的正事了。
果然,福晋先问起了中秋进宫领宴之事,如往年般敲定了流程后,又说起府里的中秋宴。
两位主子不在,往年是李氏这唯一的侧福晋主持,今年自然不同,年氏怀着身孕要格外珍贵些。
福晋的意思是,原本说好了,两位侧福晋一人一年主持中秋宴的,可如今年氏不方便,自然不好操心,只得让李氏继续操持。但既然如此,生恐下人们小瞧年氏,要不让格格们中秋当日先去给年氏请安。
四爷微微合目,捏了捏眉心。
他是个极仔细的人,他看得清这些人的心思,福晋也全是阳谋。这样轻轻巧巧的一个举动,也算是弹压了李氏。
年氏李氏越发嫌隙深了,互相制衡,总比手拉手闹她这个福晋的好。
只是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何况年氏怀着孕多思,能有点子特殊待遇让她高兴,四爷觉得也好,也就点头批准。
再之后才说起府里下人之事。
乌拉那拉氏心里明白,四爷最关心的是子嗣。于是便先说阿哥们身边的人。“三阿哥也十二岁了,李氏的意思,是该给他房里放两个老实本分的教导人事的大丫头了,以后也好预备着大婚。”
四爷点头通过。
福晋就继续道:“四阿哥处,钮祜禄氏报上来,四阿哥身边有个乌嬷嬷规矩不好有些嘴碎,要退了去,如今暂时没有好的,就先挑着,等来日内务府拨了人来挑个好的再说。五阿哥处耿氏没报要换的人。”
四爷睁开眼睛:“规矩不好,怎么不好法?”
钮祜禄氏在他心里一贯是个沉稳仔细,不爱争不爱张扬的性子,她忽然要出声换人,尤其是换阿哥身边的人,四爷还是在意的。
“据说是多嘴多舌的嘴碎。”
四爷略微蹙眉,将此事先记下:“既如此,就慢慢挑着。弘历弘昼过了年也该往前院去念书了。”
事关阿哥,福晋一贯都是只作为嫡母关心,并不拿主意的。
一串子正事说完,四爷跟福晋两个便相对无言了。
四爷原本想回去歇着,可如今听了四阿哥要换嬷嬷,还是为了口舌上的事儿,便起身往凝心院来。
福晋听下人说,四爷往钮祜禄格格处去了,只是淡然点头:其实这么多年了,四爷还是从前那个较真的急脾气,有什么事恨不得立刻弄明白掰扯清楚,让他带着含糊过夜都难。
可偏生……这个皇位,吊在这里,折磨了所有阿哥这么多年。
四爷这个脾气,只有比别人更难熬更锥心的。
‘阿弥陀佛’。福晋不知怎的,就念了句佛。
然后才转头继续操持着日复一日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