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歌声来自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清丽女孩。她长发飘飘,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在夜的衬托下宛若凌波仙子,婀娜多姿,让人痴迷。此情此景,此歌此人,渐渐洗涤了我的心灵,让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大丈夫活着,立,要光明磊落;卧,要虎踞龙盘,岂能损人利己,龌龊卑鄙!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女孩美妙的歌声。
次日,天气阴沉沉的,我们起得很晚,洗漱完毕,已是中午。王哥吩咐我们买到公交总公司的站位票。吃罢午饭,我们便拖着行李和王哥去了车站。
上车后,由于人太多,我们的行李也不少,只好蜷缩在车门附近。
车行了一段时间,外边乌云密布,天已经完全阴了下来,闪电“劈叉”“劈叉”地照亮整个空间,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公交车的车窗,模糊成一片,窗外渐渐看不清天际和人群。车行缓慢如同一个风中老妪,颤颤巍巍、蹒跚而行。
过了好一会儿,车行至公交总公司,售票员催促我们下车。我们即使十分舍不得离开公交车这个铁壳壳,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跳下车。很奇怪,王哥并没有下来。
雨,一下子就把我们浇了个透,好在狭小的站台下还可以暂避一时。天色擦黑,雨愈来愈大,开始有瓢泼的趋势。我们撑开伞,望着陌生的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是王哥的电话。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们傻啊!叫你们下车就下啊!本想替你们节约点车费,这下可好,豆腐都弄成了肉价钱。算了,赶紧再坐其他班车到人民广场吧,我在那儿接你们。”
人民广场?在哪?我们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天彻底黑下来,雨一点没有要变小的意思。
怎么办?相距三米几乎不能分辨出人影,低沉的乌云间时而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隆隆作响。本科和**带的被子全湿透了,衣服更是水流泛滥若河,一走动脚就“咔叽咔叽”在鞋里划船。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决定沿着那班车离去的方向步行去人民广场。
我们扛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而行。路上的行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们,似乎我们是外星来客,看一眼赚一眼,反正不花钱。行李浸满了水,拖着如一条死狗般地沉。
走了大半个小时,到了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对我们而言,这个陌生的地方,别说有夜和雨的迷惑,即使光天白日,我们也未必能分辨出南北西东。不行,还得坐车过去,如果这么走下去,天知道路程还有多远?我们又累又饿又困又乏,真正的饥寒交迫。要是这么走下去,不需要走到头,我们有可能就昏厥在这陌生而幽长的街头。
好不容易拦住一个匆匆行走的女孩,我们问了一下路,便在一个站牌下避雨。
一辆公交缓缓开来,我们像见到救星般地高兴,拖着沉重的行李兴奋地上了车。车上人并不多,除了司机,每个人都用目光打量着我们。那种目光让我终生难忘!那是怎样的目光啊,鄙夷、疑惑、冷漠、防范。除了车子行进的动静,车厢里很静,近似于无声。显得窗外哗哗的雨声格外清晰,我的心里却也怪异地与这种静谧相合,出奇地沉着,出奇地乐观!
车行缓慢,但也伴随着时间地流逝一步步往前走。似乎坐了很久很久,大家的心里都有点发毛,怕没到地方,又怕走过了头。就这样,看街边的灯盏有点稀疏了,干脆随便找了个站台下了车,顶着雨一步一挪地来到一个单位的门口避雨。
这是个下坡路,雨水积聚在一起,没到了膝盖。怎么办?本科和**没有手机。我的手机是现在唯一的联系工具,只是舍不得花钱,电话卡还是青岛的。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他们俩留下来看行李,我往回走,沿着街道看看是否有王哥谈话中所说的那个丽晶酒店或者是时代广场。我和他们一起将行李堆到台阶高处,然后就凭着刚才车行路线的记忆趟水往回走。
路上经过一条河,看到混浊的河水裹卷着墨绿的枝叶,咆哮而至,若千军万马在夜色的掩笼下爆发出惊雷般的声响。此刻此景,让我对大自然能量万象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四下望望,除了我,周围没有一个人,甚者连车都鲜有经过。风大雨大,便不由自主地离河远一点。树枝呼呼哀鸣,近似于魔鬼般颠狂乱舞,风吹动我手中的雨伞,似乎想要将我连伞带人卷到河里去。出于本能,我紧握着伞柄,努力离河再远了一些。默默站定,回头呆呆地望着河,又望望远处闪烁的灯火,忽然想到温馨的家,想到家里的灯光,想起娘做的美味饭菜,又想起这些年我所经历的夜雨。
我不怕雨,更不怕夜雨。在我的学生生涯里,每次遇到雨天,不管有没有雨具,都是自己一个人跑回家。而且,我很享受雨中那份对幸福的渴望,没有经过夜雨浇濯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现在的我至少还有一把伞,还有夜雨浇灌出来的精神。抬头看了看天,我摘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抹了把脸,向远处的灯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