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诧异，眼睛扫了一圈儿，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

虾米仰着脸问道：“张哥，你咋？要出去了吗？”

老张无奈地摇摇头，颇有些伤感地说：“唉，出不去了，这次事比较大！据消息，就这几天的事了。”

他叹口气，用筷子搅了搅火锅里菜，又道：“你们看，官场就像这个火锅！生菜、茼蒿、木耳、萝卜、羊肉卷、鸭肠啥的，在丢进锅子之前，各有各的味道和特色。一旦丢进去，咕嘟一阵子夹出来，完了！都是一个火锅味，失去了原来的味道。然后，你再放在嘴里嚼啊嚼，似乎又能品出原本的味道来，不过，那也已经是变了味的味道了。唉，扯这些有点远了。大家喝酒吧！来来来，大家举起瓶子，碰一个，来……”

看得出来，老张其实心情不好。话说回来，知道自己要判刑的时候，搁谁身上也好不了。即使有的人装得满不在乎，也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我举起瓶子跟他们挨个碰了一下，说道：“来，忘掉那些烦心事，喝！喝！”

一口喝掉半瓶，再看他们，瞎飞和疯子喝掉了酒瓶把；老张喝的跟我差不多；小手、胡子和牛逼浅尝辄止，虾米倒也实在，喝的比我略少，老人只是舔了舔湿润了下嘴唇而已！

胡子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拿着筷子，得瑟地说：“那啥，今儿个不醉不归，吃！”

我噗哧一笑，用筷子指着大铁门说：“胡子哥，大铁门锁着呢，不醉不归啥啊？能归到哪去？”

胡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窘笑道：“这个，哈，俺没你大学生有文化，呵呵！”

牛逼夹了一块半生不熟的羊肉，蘸满佐料，嚼了两口，牛气哄哄地说：“人生四大铁：扛过枪、同过窗、嫖过娼、分过赃！咱们呢，一块坐在这铁窗里，也算是同过窗了，等以后大家都出去了，我带大家扛着鸟枪去嫖娼去！到那时，四大铁就占了仨！”

瞎飞摇了摇头，说：“嫖娼不得行，染上病就完了！”

牛逼撇了撇嘴，把嘴里的羊肉吃下肚子，一脸鄙视地说：“可拉倒吧，中国嫖客那么多，染上病的，才几个啊，再说了，给‘小弟’穿上‘皮夹克’，不就保险了吗？”

虾米不解地问道：“啥皮夹克啊？”

牛逼哈哈一笑，用筷子敲了敲手里的碗，然后又指着说道：“避孕套啊，你呀，跟西瓜一样，九阳童子！”

我很烦牛逼老是拿我这个说事。揶揄牛逼道：“牛逼你别得瑟，现在你因为女人坐在这里，以后也会因为女人躺在棺材里！”

牛逼侧头看了看，咧着嘴对我说：“西瓜啊，你还别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记住我这句话，等以后你尝到女人的滋味啊，你也会迷失在女人的那一寸三分地沉迷忘返！来，喝酒”

说着，举起酒瓶跟我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

对于牛逼，我是很无语的。有人爱钱，有人恋权，有人贪色。牛逼是属于最后一类人，典型的三句话不离女人！

老张默默的看着牛逼，脸上露出很古怪的神情。我劝他道：“老张哥，别发愁了，天无绝人之路的。”

老张喝了口酒，拍了拍我的背，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小兄弟，我的哀愁，你无法体会。而且，你也最好不要体会。”

然后又对牛逼说道：“牛逼老弟，小兄弟的话，你也别不听，红颜祸水，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古语说的好啊，二八佳人体似酥，腰悬长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我一听，暗自佩服，以前书生意气，总以为古人说的肉食者鄙，领导们大多是不学无术的，没想到老张竟然将古典诗句信手拈来，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牛逼一挑大拇指，赞叹道：“好诗，不愧是当过领导的。”

老张苦笑道：“劝人易，劝己难！”

火锅盆里的汤料翻滚着，翻江倒海一般，火腿、鸽蛋等肉蔬随波就浪，一起一伏地在盆子里转悠，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七八双筷子捞啊捞，就像几个铁篱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