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铃声又响了,传六道:“上半夜瞎飞和西瓜值班,下半夜疯子值班,其他人睡觉!”
我感觉有点渴,到桌台端起杯子,一入手感觉轻了很多,估计是我睡觉的时候,被人喝了吧!回到铺位,见瞎飞靠近我的铺位,盘腿靠在墙上,其他人已经老老实实地躺下了。我刚想开口,瞎飞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几分钟后,除了走廊里还亮着几盏灯外,所有房间内的灯全灭了。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里,有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瞎飞压着嗓子问:“西瓜兄弟,瞌睡不?”
我小声回道:“还好,精神着呢!”
瞎飞又问:“第一次蹲鸡圈儿,啥子感觉?”
“蹲鸡圈儿?”我有点发懵。
“老实,勒是我们那点儿的方言,你听不懂。呵呵,逗是坐监。”瞎飞解释道。
我可不能让他看不起,便回道:“这个算啥,舒服着呢!”
瞎飞道:“你逗冒皮皮嘛!嘿嘿,想当年,格老子第一次蹲鸡圈儿,半个多月才搞醒豁。不过,你娃安逸,只是在拘留所意思意思,要是到了看守所,啷个也要出脱你两层皮!”
晕,愿来这老小子也是个N进宫的老油条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为何他们都可以睡觉,却让我们值班啊!”
瞎飞说道:“勒个啊,可有讲究了,一是怕有人脑壳长包,自寻死路;二是怕在候审阶段,有人摸进来杀人灭口!到时候狱警没法交代,才定了犯人轮流值班的规矩。”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龟儿子才脑壳长包哦!活命守青山,时来运自转。只要活到起,总有翻身的那一天!”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又问:“你老家是哪?听你口音,应该不是北方人吧。”
瞎飞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嗯,四川人,出来十多年喽。”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没有回家看看吗?家里还有啥人?”
瞎飞没有马上应声,黑暗中,只见烟头的一星火光一明一暗。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道:“说起来锤子得很!本来我有个婆娘,生了个女儿,跟到老子在广东打工,准备积攒些钱回老家修房子。后来……后来,老子耍钱耍大了,遭判了三年。勒个期间,婆娘逗跟工厂的炊事员好上了,跟老子打了脱离!我女儿,唉——”瞎飞一声重重的叹息,“嘿嘿,不过也没得啥子。老子在监狱也不是白混的,认到一个赌场高手,拜在他门下学了一身本事,走遍天下有饭吃!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看来,瞎飞并没有因坐监而遗憾,反而为此沾沾自喜。
“西瓜兄弟,传六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雄鹰是进不来勒个监狱的,勒里面窝着很多龙虎人物。有句话啷个说来着,对,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那些人物潜伏在勒点儿,等待机会,有朝一日龙入海、虎归山,嘿嘿……!”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出他很是得瑟!随后,他把嘴巴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那个老人,绝对是不得了的人物!你仔细看他的动作,就不是卑微宵小之流。”
听他这么一说,再结合我白天的观察,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跟我有啥想干,住满十天,我就拜拜啦!因此,我不以为然地说:“也许你说的对,但他是他,我是我,我熬满十天就出去找工作了。他还不知道能呆到什么时候呢!”
“呸、呸、呸,你龟儿子读书读锈了脑壳哟!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打工,你晓得不?找工作,一年才几个钱嘛?哪比得上跟对了人,学对了手艺啊!”瞎飞急切地说。
人各有志,我还想体体面面在阳光下生活呢!我不愿再提这个,便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瞎飞不再言语,兀自吸着香烟,一吞一吐,自顾自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