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小于其实挺好说话的,在路上,我抱着幻想使劲地向他诉苦,拼命地把自己说成是苦大仇深的受害者,渴望唤起他的同情心,没准他心一软还能改变对我的处罚!可是,不管我怎么唾沫四溅,小于对于我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了我两件事:一、赶紧联系这边的熟人,把罚款和生活费交了;二、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当孙子,该当爷爷的时候,就坐着不要动!
他说的第二条,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是一头雾水。他也不多解释,只是说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我有点绝望了,真的有点绝望了。自小饭馆出来买西瓜到现在,也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宿舍的那帮兄弟在干什么,会不会出来找我呢?唉,关于拘留所,我脑海中完全是以前道听途说而得出的一种反面印象。你想啊,好人谁会进局子的号子里呢?
我漫无目的地透过警车的铁栏杆看着外面的世界,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又能做什么,复杂而纠结,悔恨而无助。我是一个农民家庭出来的穷学生,还没完全踏入社会,就遇到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此时此景,我深深地认识到我就像一颗渺小的沙粒,没钱没地位任人随意堆砌的一颗沙粒,甚至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更遑论改变世界!我设想,如果我没有出来买西瓜该多好!如果我身上带着钱又该多好!如果我没有喝酒,如果。。。。。。!可是,人活一辈子又哪来那么多如果呢?!唉,人生难买后悔药!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车子飞快地向前奔跑。我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小于终于载着我开进了拘留所。
下了车,我明白从现在开始,我失去了自由。内心的悲伤反而让我看起来显得很平静。
小于带着文件押着我进了一个房间,跟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狱警进行了交接。然后,他就回去了。
大胡子看了下我的资料,皱了皱眉头,转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探测器,让我站好了伸直手臂,贴着我的衣服上下探测了一番。当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后来我在拘留期间跟其他“倒霉蛋”交流,才知道这样做是怕你身上携带金属工具。确认我身上没有夹带之后,大胡子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是王鹏吗?”
王鹏,是我们宿舍的老四。那个时候,手机是个时髦的东西,我们班有手机的学生很少,而我们宿舍,也就只有他才有一部二手手机。于是,他就成了我们宿舍对外联系的中转站。
大胡子说了几句之后,示意我接电话。我赶紧凑上前去,拿起话筒。老四在那边骂道:“我真日你来,你可能了,买个西瓜买进拘留所,咋回事啊?”听到他熟悉的骂声,我激动的差点掉下泪来。真的,连声音都不由得颤抖了!
大胡子似乎是司空见惯了,怡然自得地半躺在椅子上吐着烟圈。我见他没有催促我的意思,便详详细细地把经过说了一遍。老四听了之后,让我先不要着急,他跟大家商量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大胡子看了看电话上的液晶显示屏,瓮声翁气地说:“一块五一分钟,你打了十二分钟,十八块,过几天一块结算!”
?我一愣,敢情这个还是收费的啊!收费也就罢了,一块五一分钟,这也太他妈坑爹啦!我用IP电话卡打长途,也不过三毛一分钟。难怪不催我呢,原来在这里截着我呢,真他娘的孙子!
大胡子瞟了我一眼,随后带我去仓库拿被子、狱衣,以及吃饭用的塑料盆和一次性筷子。我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被子又脏又旧不说,还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异味,塑料盆也是肮脏龌龊,令人作呕!别说用这个吃饭,就是用这个装屎,我都嫌脏!不用说,这些东西都是前面的犯人走后丢在这的,没经过任何消毒,直接甩给后来的犯人用。大胡子领着我拐到另一个仓库领了牙膏牙刷和拖鞋,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凑合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