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不还乡,如秉烛夜游。
范进感觉,古人诚不欺我。
一路上人们不停的向他打躬作揖,脸上都是恭谨神色。
也有一些范家族人,脸上都满是笑容。
范进父亲中秀才,范家村人都与有荣焉。
可惜范父没多久就去世了,族人也是感觉惋惜。
现在范进又大有希望,族人自是感觉高兴。
这可不是后世一团散沙的宗族。
一族中有秀才相公,邻村外姓都要高看几分。
争地界,争水源,定田亩赋税额度,徭役杂税,一村一族中有没有秀才相公,县衙差役和总甲在定额时,都会有所不同。
在人们恭谨和善意的问候声中,范进也是先到胡家肉铺外,把马交给吴四喜牵着,自己一径走向胡屠户。
砰砰声中,胡屠户正在剁骨。
见了范进,也就是冷哼一声。
“见过胡老爹。”范进诚恳道:“县试多谢老爹当中保,所幸是中了。”
“听说县尊舍了个案首给你,好事情。”胡屠户道:“进仔,我有几句话你要听好了。”
“老爹请说。”
“你如今有望中相公,凡事也要立起体统来。在我这行当,都是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长亲,你如何能在我们面前拿大?那些种田的,扒粪的,都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打躬作揖,平起平座,这是坏了规矩,连我们都是脸上无光,你可记住了?”
范进听的暗笑。
胡屠户有个肉店,加上杂货铺,说起来算是个殷实商人,比起种田扒粪的日子要好过的多。
但其真正的地位,怕是连种田的也不如。
越是叫的凶,说明心里就越是没底气。
眼见范进态度良好,胡屠户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手中屠刀点了点,胡屠户道:“去杂货铺看看罢,大姐儿念叨好几回了,说是白糖快卖光了,不知道进仔你何时再熬糖。”
“快了,快了。”
范进自不会和胡屠户说自己的打算。
现在当面的恭谨,不过就是为了拐带走人家的女儿。
要把小花连盆端走,恭谨一些也不妨的。
几步就到杂货铺前,胡盈盈正以手柱着下巴,看着热闹的市集发呆。
少女头发梳的不甚整齐,略有枯黄的长发垂在细腻白皙的脖颈,午前的光线洒在白净俊俏的脸庞上,份外动人。
铺子里原本有客人,胡盈盈招呼的不起劲,客人们便都是走了。
范进看看,白糖储备还有一些,确实也是不多了。
轻咳一声。
胡盈盈微微一惊,扭头看过去。
这一眼看来,胡盈盈先是一征,接着两眼一亮,再接下来,眼眸中却又有了明显的水雾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