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肉干下肚这才欢快地展翅而去，无声无息眨眼与黑漆漆夜融为一体。

三两星点，一轮弧月，静得如亘古不变的巨幕。

楚禾越来越不怀疑这场仗宫卿终究会如前世一般的大胜。他甚至会想曾同这一队人本就是宫卿想要借此刺探军情。

前世叛军消失得悄无声息，多半是在大战中被剿杀了。他也是隐约听人提起宫家造反缘由是因为大战之时朝庭不仅没支援反而在背后捅刀子派军队偷袭，因而众怒之下东都便反了。

当时听到这话，楚禾只是呵呵一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亦懒得解释，认为不过是东都寻个造反的名头罢了。

如今自己身处东都，想来若这一回真让叛军出现在战场上，东都将士怕同样要恨毒朝庭了。

本就诸多猜忌怨忿的关系愈发脆弱，一触即发，可当年他并不知，心心念念地想将宫卿据为己有，简直就是逼反。

楚禾抬眼望向东侧，那是昭阳城方向，如今珉楚在东都的主城。在东都失城之前，东都主城是重光城，大败之后便迁到了后一城昭阳。昭阳靠近珉楚腹地，且道路四通八达，夕雾山离那里最近，若所料不错，叛军会盘伏在昭阳城附近，待大战号角响起便里应外合。

前后两世楚禾看过无数遍东都地形图熟记于心，昭阳城附近有一处密林，只是这处密林更接近于现在乃在邺军手中的未城。

曾同十分谨慎，从不靠近邺军城池，幸得有宫家军旧部这样的能手才能探到军情。

往往是大队盘伏在远处，宫家军旧部两三人前去刺探，出其不意，论谁都想不到胆大如此，艺高如厮。

楚禾不由地惋惜又心痛，这样的三千军士竟都折了。

楚禾沉吟片刻决定去探上一探。

当楚禾提出要去九云山时，曾同只是愣了愣便道“好”。

当紫铜哨出现在楚禾手中时，宫家军的指挥权便在楚禾手中了。

曾同是现任宫家军的长官。在前任宫家军不知所踪时，先老侯爷便领着宫卿再次创立了宫家军，最后由宫卿接手，成了她的护卫队，与之前不同这些人中大部分甚至没有编入珉楚的军编，隐在暗处只听命于宫卿一人。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曾同对楚禾大为改观。乍一见见突然间莫名跟来的一行人十分着恼，但碍于楚禾与小侯爷关系非同一般敢怒不敢言。原以为这群楚都来的风流公子哥们怎么也是个拖后腿的，谁知办起事来却十分干脆利落。训练地简直与他们这支精锐不差分毫，不但没有拖累反而大大加强了战力，让他们能游走于更多的地方。

经过二日的奔波，楚禾曾同一行人到了九云山。

九云山山势高耸险峻，湿润的水汽越过山峰迎面吹来，如清溪淌过干涸的土地，带来沁凉的绿意。

这里已不是戌城那般千里荒漠的景象，抬眼望去山腰间层林尽染，藏在内里的山谷更是雨水充沛林木葱茏如盖，偶有阳光从浓密的叶间倾泻投下一块块斑驳光影，地上腐叶足有一尺厚，极不利于行军。饶是大家都是好手也花了近一日的辰光才穿过峡谷，还有几人险些陷没在沼泽中，幸得搭救及时才得一命。

这样的地貌也杜绝了大军行军的可能。

在半山腰时江海察觉到山脚下一处林中有军队驻扎。待石宇领人前去打探后便确定是叛军无疑，估摸着约有上万人。

探查清楚后，剩下的便是如何搬兵来围剿了。

显然最方便便是就此下山绕过密林进昭阳城，让昭阳出兵。昭阳现由老将宫远达驻守。但是昭阳作为直而面邺军的主城无时不在邺军的监视之下，要出兵必然逃不过邺军耳目。

动一发而牵全身，怕坏了原定计划。

曾同默了默。

楚禾忽问：“你们小侯爷打算何时攻城？”

这几日穿梭于各城，楚禾已了然，邺与楚的大战已紧在弦上。

楚禾料想宫卿定是已定下全线出击的日期。前世她便是在某一日，数城全线一齐发兵出击，打了邺军个措手不及顾头不顾了尾。短短几日便收复东都。

现下即便再逞能也不能以几百人的队伍对上万人。

曾同摇了摇头：“不知，小侯爷只下令皆时听令即可。”

楚禾心道：也对，若事先定下日子，若不小心泄了出去那可就是灾难了。宫卿一向谨慎尤其怕重蹈当年之祸，约定信号临时通知更稳妥些。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她在等候时机？

曾同见楚禾蹙着眉沉默，不由道：“出发时小侯爷曾交待，若寻到了人只需看着他们有没有异动便可。”

楚禾思忖片刻抬头，九云山脉绵延数直达珉楚腹地，夕雾山亦是处于这山脉之中。

这些事不该再由东都的将士们承担了，更不该在这关键时刻给他们带来麻烦。

楚氏原本就该是浴血奋战将士们的助力。

楚禾握紧掌心中的紫铜哨。曾同已告诉他这哨可号令宫家军。宫卿全然的信任让他感动之余不由的心生羞愧，她所遭受的一切正是楚氏带来的。

与邺这一战必是生死存亡的大战。

楚禾脑中不时地浮现出城的情形，杀戮、鲜血，每一分胜利都是以命相搏换来的。

他们血不该在自己人手中沾染半分。

楚禾以为耻。

片刻后石宇来报山下的叛军拔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