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芳面色微冷的颔首,目不斜视。
箫莘的年纪比萧芳小上个一两岁,如今正是气盛少年,他看人时眼白过多,总给人一副淬毒阴冷之感。
“逆子,跪下——”帝王低吼,箫莘连忙跪下,五体投地,头贴地面,慌张道:“父皇,不知儿臣做错什么事?”
萧荣吃着茶,思绪飘回上辈子,四皇兄箫莘出身不高,母妃是一个小宫女,父皇一次醉酒,不小心宠幸了她,这才有了箫莘,因着母妃身份低微,箫莘一直不受帝王待见,他在皇宫几乎是查无此人的小透明皇子。上辈子她总能在三皇兄萧芳的身边看见箫莘,两人做什么坏事都形影不离,兄弟感情十分要好,待张贵妃一系树倒猢狲散,她得以回建康宫,以嫡子正统的身份登基后,她的这位四皇兄把一切过错都推到自缢身亡的萧芳身上,萧荣怕落人口实,便将箫莘扔去守皇陵,没过一年,这位四皇兄也“病逝”了,至此,无人能动摇她的帝位。
在萧荣这辈子的记忆中,这辈子的四皇兄的母妃似乎与上辈子有所不同,他的母妃从一个卑微的小宫女成了女史,而今被封为答应,去年又为父皇添了一位公主。
萧荣怔愣间,皇帝已经问责箫莘为何闹市纵容刁奴御马伤人,还把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该当何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说;“你身为皇子,不严以律己,反而滋生是非,罪加一则。”
《齐律》中,闹市滋生是非,扰乱秩序者,需要砍掉左脚。
箫莘静静地听着,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直到……
“你养的奴才闹市纵马差点伤害到太子!”皇帝厉声道:“谋害皇太子是何罪责?!!你可知?”
《齐律》中有言,谋害皇嗣,主犯处以极刑,从犯烹刑,连九族,得诛之。
箫莘这下子终于慌了,父皇一直把太子殿下看做是掌上明珠,未来大统的继承人。上次太子落水惹得父皇震怒,宫里伺候的奴才直接换了一茬,血洗了一轮皇宫上下,他相信,为了太子殿下,父皇真的是什么都可以牺牲,名声也罢,他……也罢!
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谁知道父皇会不会一生气,就直接砍了他!
萧莘跪着膝行,面上涕泪横流,哀声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一切儿臣都不知情,是那奴才借着儿臣的名头惹是生非的,你若是气不过,儿臣,儿臣立马让人杀了他。”
“诛他九族,对,诛他九族。”箫莘转而望向萧荣,掩袖痛哭,哭得好不伤心,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与我无关,不知刁奴可有伤到你?害你受惊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萧荣看向皇帝,皇帝对她微微点头,让她直言便是。
“父皇,四皇兄说,本宫要打要骂都可以?”
皇帝点头。
四皇子箫莘在心中暗骂萧荣,借着掩袖痛哭之机,一双三白眼微眯,似淬了毒般阴冷。
皇帝让李永新取鞭子来。
不一会儿,李永新取了一条二尺长短的马鞭回来。
萧荣接过马鞭,走到他跟前,凝着跪地痛哭的箫莘,说道:“四皇兄,欲加害本宫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不过本宫一贯大度,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打你几鞭子便算了,父皇你看如何?”她扭头望向皇帝,言笑晏晏,双目晶亮,颊边甚是出现了一个小梨涡。
“便依你了。”皇帝也不想重罚箫莘,但不罚也不行,萧荣此意正好遂了他的愿。
“四皇兄,本宫帮你避了一场掉脑袋的祸事,你欠下本宫一条命,本宫气量大,不与你计较,说声‘谢谢’即可。”
箫莘放下袖子,从下望着他,努力使得自己看起来乖顺,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他硬生生的从牙缝中挤出“谢谢太子殿下念着兄弟恩情,仗义疏言。”
“不谢。”萧荣露出一个标准的纯良笑容。
此时,一旁静默半响的萧芳突然出声道:“殿下,这种粗活,三皇兄替你效劳即可,不要伤了自己的小手儿。”
皇帝闻言,也点头同意,同意萧芳代劳,不必她亲自动手,劳累了自己,伤了一双细白嫩肉的小肉手。
“好吧。”萧荣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将马鞭交给萧芳。
跪着的箫莘心中愤懑,怒气滔天,敢怒不敢溢于言表,别提多憋屈。
这一日,帝寝传来了四皇子箫莘凄惨的哀嚎声,萧芳下手,不管什么兄弟情,也不顾轻重,凭着自己的心情打,心间的一股郁气得以发散,更别提一想到这家伙手下的奴才没管好,害得阿荣差点命丧马下,手下鞭打的劲又狠了几许。
萧荣听着这哀嚎声,鞭鞭到肉的闷声,肉肉的双手掩目,不敢直视这场面。
“太,太残暴了。”她低声嘀咕。